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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文化系统中,人的生命何从何去?都是一个重要的议题。近代民族学家在记录和观察一些当地民族文化时,这个议题,也是他们注意的重点之一:生命从何而来?每个族群自以为自己的生命来自何方?生命是个人的?还是集体的?谈到生,也必谈到死,死后,生命就消失了?还是归于何方?
到了近代科技发达时,尤其生物的基因和演化的知识比较清楚,可是证明,也在生命的观念上尽力探讨,同样也讨论,生命除了生物体可见的生命以外,那些精神的部份,到今天还是无法捉摸。
一个人的肉体,发展到终点,他的物质部分,终于分解为原来的各种化学元素,但他留在世界上的记忆,究竟是不是生命的一部分?这一连串的问题,是我想要提出的议题。
然而,“生命”两个字太复杂,也太玄奥,我不敢期望能满意地回到自己提出来的问题。只盼望,在这个议题方面,引发读者们的好奇和进一步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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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讨论的生死问题,当然不在生物意义层面,而在信仰层面。杨庆堃先生,《Religion in Chinese Society: A study of Contemporary Social Function OF Religion And Some of Their Historical Factor》(《中国社会中的宗教》)一书,特别指出,中国的宗教信仰,与西方犹太基督信仰的最大差别,乃是在于中国人讲宗教情绪,以及与其有关的仪式,都融合在日常生活之中。
Mircia Eliad 曾经指出,讨论宗教问题,圣(sacred)与凡(profane)的间隔,是个重要的项目。然而,如杨先生所指出,在中国却是圣与凡融合于日常生活。当然我们必须理解,中国并不是没有制度化的宗教,外来的佛教与本土的道教,以及后来的基督教和回教,都是制式化的宗教系统,两者混合,在各个时期和各个地方,又都有民间的信仰系统,这都是制式化的宗教,只是,在生死方面,中国人将社会的伦理,与精神的信仰,揉合为一,形成了杨先生指出的融合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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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将中国的宗教信仰,界定为神祇和祖灵两套主题,在生死问题方面,祖灵的成份毋宁更为重要。不过,如果我们回溯到远古时期,以新石器时代的红山文化遗址为例:牛河梁的山脊上有女神庙,其中祀奉女子的大小塑像,强调少女、孕妇和老妇三阶段的型态于一体,这是代表生殖的力量。下面不太远的地方,则是一个方圆相迭的三层台,应当是祭天所在。其附近,又有显然是族群领袖的墓葬。墓葬和祭坛,都有许多无底的陶制圆管,围绕着遗址,我的解释,这些陶管象征着天和地之间的相通。
牛河梁遗址的这些礼仪设施,兼具祀天的神祇信仰,和敬祖的祖灵信仰。二者并存,其实一直到后世,都没有完全分开。下文讨论到汉代墓葬中的墓卷,就同时包括生死的延续,和天神与灵魂之间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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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生死问题的主题,中文的“生”字,演化为生命的“性”和姓氏的“姓”,这一个特色,只有象形文字可以清楚明白的显示,若以拼音文字而论,就比较拐弯抹角,不容易表现,生命集体和个体的双重意义。
姓氏的“姓”,从“女”,从“生”,说明了生命有亲缘的集体意义。我们现在的百家姓,当然已经不只百家了,其实并不只是“姓”而已,其中包括无数“氏”,是“姓”的分支。最初的“姓”,如李玄伯先生指出,其实与美洲印地安人的图腾意义相当类似,表示这一族群共同禀赋的一些特征。
举例言之,印地安人的部族,有的称为熊部族,有的称为鹰部族,自认为是具有神性的熊和鹰的后代,而且因此,禀赋了这些图腾标志神物的神性。
以中国古代的姓而言,渤海地区的太昊姓“风(凤)”、少昊姓“挚(鸷)”,都有鸟类的名称,也就是他们的图腾。所以,左传(昭公17年)郯子告诉鲁侯,他们自己的祖先,少昊之时,所有的官称和部落名称,都是以鸟为名。
后来,殷商姓“子”,是一个小孩降生的形象。殷商降生神话,“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也说他们是玄鸟(燕子)的子孙。其实,朝鲜高丽的好大王碑,也记载其祖先来源是日光映照和鸟卵降生。
满清的祖源传说,据说是三位仙女,在池中游泳,其中一位吞食了一只飞鸟衔来的朱果,生下布库里雍顺,他就是满州人的祖先。
中国古代的姓,姜、姬、娰,也具有类似意义。以姬姓的周人为例:他们的女性祖先,姜嫄,践踏了巨大脚印,因而怀孕,生下弃,周人的始祖。一些图腾转换成为部族的代表名称,这一部族也就继承了图腾具有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