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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这种“看着玩”的人来说,艾尔弗里德·西斯莱和卡米尔·毕沙罗似乎已经退隐到莫奈的身后。他们与莫奈,尤其是与一八七四年至一八八六年印象派时期的莫奈,假如不留意画上的署名, 有时还真容易搞混。这几位的画需要多看;看得多了,大概就能体会出他们各自的路数。好在法国、美国等地的博物馆里,他们的作品都广有收藏。
从一方面来说,西斯莱与毕沙罗之间比各自距离莫奈更远,莫奈仿佛居于他们之间;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莫奈离他们都不近。所以最恰当的还是将三位看作各在三角形 的一个角上。毕沙罗受点彩派影响的那些作品——尽管他以前绘画的笔触其实已经非常接近“点彩”了——在莫奈和西斯莱的笔下肯定不会看到;莫奈最后四十年里的“系列连作”,毕沙罗与西斯莱也从来不曾尝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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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家谈到西斯莱和毕沙罗时往往强调他们对“形”的保留,二位从来不像莫奈那样近乎狂热地醉心于自己对“瞬间变幻的颜色和光”的独特发现,似乎有了这个就可以忽略一切;对他们来说,风景毕竟还是风景。然而正是在这里,两人明显区别开来。
一个简单甚至不免草率的概括是:西斯莱的方向只是“美”,而毕沙罗的方向是“美”加“善”。然而,无论西斯莱、毕沙罗,还是莫奈,他们的画中没有任何象征意味,包括色彩或色调在内,印象派的主旨就是排斥象征的;三位画家绘画的区别,或者说,他们的画给予观者的意义上的启示或感觉,都来自于他们对绘画对象以及其上体现的“光-色”关系的选择。也许只能说,彼此毕竟是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观察事物的眼光,在表现这种观察时也有所差异。
我看西斯莱的《加雷纳新城的桥》(一八七二), 《草地》(一八七五)、《布吉瓦尔的塞纳河》(一八七六)、《圣马梅斯:早晨》(一八八一)等画作,想到的是“远离尘嚣”,这个词似乎也只有用在他这儿才最合适。他画的并非人迹罕至之处,都是普普通通的地方,同样见于莫奈、毕沙罗等人的画中,然而这里却有 一种特别的安详、和平。西斯莱的画看起来很“静”,不仅远离噪杂纷乱的人世,而且也没有自然界本身的“嚣”,所画的是大自然最和谐、最静谧、最美好、最神秘的那一刻。
记得当年Morin曾经对我说:“你注意一下西斯莱的云。”我看到那些云洁净、温柔、飘拂而且变化多端,在这个相对静止的世界里,那是一些作为不断变化的背景的云。西斯莱所留心的是瞬间的美,简直是稍纵即逝的美,即使还是那个景色,不画下来就没有了那一刻恰到好处的氛围。可是从画中的笔触看,画家未必一概字斟句酌,好像也是随心所欲,只能说是机缘凑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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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斯莱始终以一种欣赏、感受的眼光看这世界。所有技法, 或者说方法,对他来说都在过程之中。他的世界始终是变化着的,不仅仅是“光-色”关系的变化,而且是大自然本身状态的变化,而这是比“光-色”变化更多的变化。
相比之下,西斯莱的世界比莫奈的世界更精致、更纯粹,而在毕沙罗的世界之外。 西斯莱眼中的风景,就是风景。他画中的人物与背景,比莫奈的人物更和谐,他们不是将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趣味带到大自然中,而是原本就属于那里,构成风景的一部分,而且像画中的其他部分一样,是完全协调的一部分。看他的画,我们联想不到比画中呈现给我们的更多的内容,譬如画中人的生活之类。
西斯莱画中不一定都是晴朗天气,《卢韦西耶那的初雪》(约一八七○至七一)、《马尔雷的雪景》(一八七六)画的是冬天、积雪、房屋、行人,但我们看了没有任何关于寒冷天气与人的生活之间的联想。而从他最有名的《马尔雷港的洪水》(一八七六)、《洪水泛滥中的小舟》(一八七六)中可以看出,一场洪水,对画家来说只是水面升高,天上的云与水里的投影得以显现得更充分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