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辛酸泪，谁解其中味
——读柴瑞林小说集《遗产》
文/徐义平
曹雪芹在《红楼梦》第一回语云：“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盖因小说本身就有几分荒唐吧，愚某倒认为最大的荒唐还是人生的荒唐，曹雪芹在《好了歌》中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悦读柴瑞林小说集《遗产》，莫名想起这些，遂摘句为题。
小说集《遗产》是三部长篇小说的合集，它们共同之处为“一把辛酸泪”与“谁解其中味”。略述如下：
《遗产》用倒序的方式阐述遗产纷争问题，这是现实生活中一个极其常见的现象。亡者白亮与同村姑娘贾秀珍青梅竹马，但封建婚姻枷锁却将他与患有疯心病的淼子捆绑在一起，生育两男一女，这些均在外甥女木香的见证之中。所以柴瑞林先抛出白亮死后遗产的分配和淼子的赡养问题，长子常力和次子常强两家意见出奇不统一，原来他们心中均有解不开的疙瘩。木香、白亮和淼子是隔龄童，但家教却有天壤之别：甥舅关系的木香与白亮一同上学，共同进步，而白亮的父亲白不俗却给他定了娃娃亲，理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外加淼家“礼钱低”；淼子生活在患有疯心病家族史的家庭，从小就说谎、小偷小摸，连木香的银锁锁也要偷为己有。在解放初期和“文革”的特殊年代，白家与许多家庭经历了相同的遭遇，特别是贾秀珍的死让白亮的心彻底死了：恩师袁如金被打成牛鬼蛇神，贾秀珍父母被揪斗，白亮也锒铛入狱，“苍天为之流泪。大地为之伤心。”过去的先进党员、救人英雄、文艺骨干、赈灾模范、先进工作者的白亮顷刻成为劳改释放分子、流氓分子，形象永远失去光辉。二〇〇七年的某一天，白亮终于脱离艰苦的生活，身后关于遗产的纠纷和造成的分裂，一时间无从找到合理的分配与融合，留给他人无尽的深思。
《树欲静》看上去更像“满纸荒唐言”。一所重点中学的语文教师树欲静年过三十，就成为一位寡妇（丈夫患胃癌不幸离世）。其父本是一名国家职工，刚刚进入壮年就落入混进党内一手遮天的老支书诬告入狱致死；其母兰香年轻时就与老支书勾搭成奸，一心想转正为支书夫人，时时事事为老支书马首是瞻；两个妹妹的吃喝拉撒，一切的一切，落到树欲静柔弱的肩上。在这个畸形的家庭中，兰香与老支书处处只想到如何满足淫欲，他们的无耻行为自然影响到二妹树欲雅的人生观与价值观的确立。读书时，欲雅遭到披着人皮的政治教师红五洲的强暴，还以为是幸福婚姻的开始。自己的无知，外加兰香的怂恿，导致舒雅宫外孕，而这些丑行都是树欲静一时无从得知的，留给她的只是昂贵的医药费和无尽的伺候。单纯的舒雅，寄希望于老支书会找回红五洲，并与之结婚。老支书利用舒雅的单纯，多次奸污刚刚出院体弱无力的她，并设计绑架红五洲，从中分一半赎金。多行不义必自毙，老支书和他的流氓同伙终于被绳之以法，经过公安人员搜查，老支书罄竹难书的罪行终于浮出水面：“在箱子里还有一个本子，上面老支书详细记载着敲诈勒索来的钱物的数目，还清楚的标上被敲诈勒索的人的姓名、家庭住址，发生时间、发生地点；也记载着他奸污过的女人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被奸污的时间、地点，还有被奸污的次数，甚至于搞上一撮头发，半边指甲；还有女人的裤头、乳罩……”这些情节，似乎与反腐倡廉中落马的贪官们令人恶心发指的情节相似，天理何存哉？
《买房》以北漂青年王柯显的经历为线索，塑造一批大学毕业生无从觅得工作，只得租居黑暗潮湿的地下室，做一份好不容易得来的送报纸、打扫厕所的工作。能觅得一份工作自然是幸运的事，工作本没有好坏之分，但黑暗潮湿的地下室难免有虫蛇出没，一旦受到惊吓就不是轻松的事，于是出现美院毕业大学生甘愿做他人的性伴侣，终日在城中村蜗居的滑稽场面。王柯显与妻子王茜几经周折，花几万元买下郊区“碧水蓝天”所谓的“新房”，除了欠一屁股债，面临的是“小区七栋楼房全被判违章建筑，镇政府称无规划许可，要强拆”的承重打击，最后不得不“搭着手扶拖拉机出了‘碧水蓝天’”，欲哭无泪。
读完小说集《遗产》，莫名想到曹雪芹和他的《红楼梦》。“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唉，辛酸泪，谁解味。作者痴乎？非也非也。惟愿一幕幕“荒唐言”永远成为历史，不再重演！这也许就是柴瑞林的创作初衷吧。
2017年9月26日凌晨匆草于望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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