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柴瑞林

 

李加禾很快出了院，帶著青紫的傷痕去給學生上課。對於每一個人來說，被人打了都會覺得尷尬，別人不瞭解情況，誰知道會怎麼說呢，也許會二一添作五的說，也許會牛抵麥草垛兩頭都有過的說。

在廣大教職工中就有很不好的傳言。說李加禾對妻子不好，才致使妻子死在外地，娘家人不依來家中把李加禾狠狠揍了頓，還給灌了屎和尿。說的人們當場吐著唾沫，搖著頭說：“髒死了，髒死了！”

閒話越傳越多，還有人說，老伴一咽氣，回來的路上就一手端著骨灰盒，一手拉著洋婆子。說這話的人還情有可諒，更有比這話還糟的呢！

有些早知道李加禾端花盆的事情，現在說李加禾大概要娶某某了，把她的寡婦姑姑都帶過來了，要養活到終歸的那個時候。

李加禾舉著發紫的臉龐走在學校的院裡，好瞭解閒情的一些人都遠遠地趕過來，七口八舌嚷嚷開了：

“李老師出院了？”

“出院了。”

“怎麼樣呵？”

“好多了。”

“把你打成這樣了，把狗日的沒放倒算是便宜了他們了！”

“法律部門過問了，他們受了一定的懲罰。”

“罰了？”

“罰了多少錢？”

“錢沒有多少，重要的是讓他們知道這樣鬧違法。”

“應該多罰些。”

李加禾苦笑了一下。他手中端著教案、粉筆盒，等待上課的鐘聲。人們的問話還是讓他應接不暇。

“就是嘛，不教育教育怎麼是好哇。”

“是呀，屎不是人吃的，尿不是人喝的，誰一輩子還能遇上這樣的事情，是李老師倒楣，是嗎？”

李加禾點著頭，仍然在苦笑。

“他們為什麼要鬧？”

李加禾說不知道他們怎麼想。他想著妻子都去了，好歹是她的弟兄，還說他們幹什麼啊。

“我聽說是誣陷你把他們的姐姐害了？是這樣的吧？”

李加禾說這倒沒有，他們本來就糟糕。

“是嗎？真的還那麼糟糕？”

類似的問題從前邊、後邊、左邊、右邊傳到李加禾的耳朵裡。

李加禾暫態覺得自己成了美國總統肯林頓在答記者問了。那些教師和職工的嘴好像長長了，噘出來，變成了一個個如記者手中的話筒一樣，朝他槍林般地伸過來。

李加禾腦子轟地響起來，眼前一片黑暗，他想從一個無論什麼形狀的地上孔道裡鑽進去，走向冥暗，再不出了。

十分鐘時間，在李加禾的心中無限度地延長了，他盼著上課的鐘聲立刻敲響，讓他很快逃進教室，教室此時此刻好像成了一個逃犯的營救國，成了一所天涯海角的避風港，只要到了那裡，就安全就能活下去。

上課鐘聲到底響了，李加禾撥開人群猛往教室裡跑。

在李加禾的身後，吵嚷聲更加興起。這一夥人絕大多數是下了課沒了事，要往回走去休息的老師，有的是來回辦事的員工，還有栽樹種草的工人，他們有的是時間在這裡說上一大陣子，熱烈得像在爭辯什麼國家大事。

李加禾的耳朵還能聽到他們說什麼：

“他老婆在這裡十幾年——”

“是的，到那裡就死了。”

“這也蹊蹺。”

“這話咋說。”

“她妻子的家人如果是強硬的主子，事情不會輕而易舉地過去。”

“鬧了好！”

“鬧了好，可以分辯清楚嘛！”

“現在的醫學……”

“如果犯法……”

“……把他……”

“……啊呀……啊呀？”

後邊的話李加禾聽不清楚了，第六感覺告訴他，他們這一陣的吵嚷才是“真格的”，如果妻子是李加禾害死的，他會當即軟癱在教室門口。

李加禾的耳朵還在嗡嗡地響。他是怎麼站在講臺上，他只看到學生們起立了，又坐下了。喊著“起立”和“坐下”的那個學生的聲音熟悉而陌生。他看到全教室的學生這一陣的表情都很驚奇，他們專注地看著他發紫的眼睛。

李加禾也看著他們，不知道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教桌上。

學生們開始交頭接耳了，他們低聲說一陣，在他的臉上看一陣。他們本來和善的，稚氣的目光，這一陣全變成了一個個錐子，朝李加禾紮過來，一直紮到他的心裡，他顫慄了。

一個學生立起來，扭身出了課桌的道兒，朝他走來，他茫然不知所措，這個學生要幹什麼。

這個學生走上講臺，把他手上的東西接過去，放在教桌上，為他端來一個缺課學生的凳子說：

“老師請坐下來。”他扶李加禾坐了下去，才轉身回到坐位上。

“老師被人害了。”

“早聽說了。”

“我們要去看，請示學校，學校不讓去。”

“老師的眼睛還這樣，就來給我們上課。”

“天下最好的老師。”

聽到這些話，李加禾感到更加尷尬。

意識中，李加禾覺得自己失態了，嚴重的失態了。

學生中有人開始一個個站起來對李加禾說話了：

“李老師您回去休息吧！”

“您的病還沒有好，不要強給我們上課。”

“等病好了，您再給我們講課，我們一定加緊學習。”

“對呀，李老師，不會誤課的。”

“不會誤課的！”

“李老師……”

“李老師……”

開始是一個學生站起來說完，坐下了，另一個學生再站起來說，到後來，大家的聲音都彙集到一起，只是齊聲說：

“李老師，我們求求您了，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李加禾漸漸地冷靜下來。

他站起來，走在教桌的前邊，雙腳站在講臺前沿上。這時候他已經回到現實中來了，情緒已經平靜了。

他把手抬起來又壓下去，示意同學們別再關心他。

他定定地看著大家，又把頭從教室的左邊緩緩移到右邊，把全教室的同學都掃視了一遍。

學生們知道李老師要上課了。他每次上課都是這麼的舉動和表情，使學生覺得李老師的心中，李老師的目光中有他們每一個人，每當這個時刻大家渙散的情緒都會改變，把心很快從課間玩耍的氣氛中呼喚回來，冷靜下來，跟著李老師的語言、板書、動作進入一種新的知識境界。

今天不同的是李老師沒有立刻翻開教本，沒轉回身把要講的題目寫在黑板上，而是又折回身走到教桌的後邊，轉過身，把雙手按在教桌兩邊看定大家說：

“同學們，很對不住大家，我因事因病使同學們的學習受了影響。不過，為了不使你們的學習受到更大影響，有老師代教了你們的課程。這就是說使這位代教我課的老師受了大累。我很感激他，要在以後的教課中變感激為力量。

“同學們，因為上邊的原因，也就是說因為我的缺課，也因為報答代課的張峰老師，希望你們要煥發出一股努力、發奮向前的精神，迎頭趕上，學得更好。

“你們一定有這種信心。我保證有這種信心為你們努力工作。如果大家認為我說得對就一定照著去做。”

學生們笑了，十分同意李老師的話，贊評李老師這種高尚的精神。

李加禾的話題很快引入本節課的內容之中。

李加禾把教室當作避難區、當作港灣是有道理的。這裡有他關心的同學，有同學愛戴他李加禾的氛圍。這裡是學生學習的陣地，是他傳授知識的戰場，他在這裡同學生們同心同德，凝聚精神，心與心撞擊，濺出美麗的火花。他的教與學生的學通過上邊的一系列反映，而走上了教學相長的美好途徑。

只要在這裡，李加禾滔滔不絕地、把自己腦海裡存有的知識傳教給學生。他只想到用最好的方法，最幹練簡捷的言語，最整齊美觀的板書使學生得到接納的最好感覺。

學生們最喜歡聽他的課，他們都覺得只要上語文課，只要是李老師講授，就進入了藝術的境界。李老師的淵博知識、藝術口才、美麗流暢、雄渾有力的板書、那怕在黑板上畫幾根線條，一個示意的簡單小圖都是藝術的充分顯露。他們如喝瓊漿玉釀、如吃山珍海味、如看鮮草奇花，在美的薰陶享受中得到了知識。這些知識又舉一反三地供他們和別的門類的學科融匯貫通。

學生們十分熱愛李老師，認為能聽李老師講課是一種慶倖和造化。

李加禾這一次家中有事，自己受害給教學帶來的影響還遠不如對他精神帶來的影響大。課有了張峰代教，而精神的創傷沒有人能代替，只能通過種種幫助來減輕他的痛苦，來分擔他的憂愁。

從住院到出院，家人和同事，還有一個他喜歡的奉獻者劉春對他無微不至的關心，他心靈上的傷口和眼睛上的傷口一同漸漸恢復著，他的心情一天天好起來，和大家談笑風生，可以說大家都覺得他的思想上再不會有以前那樣的憂傷了。可是，今天去上課的途中，受到那一夥人的追問，也可以說是無遮無攔地嘲諷，李老師心靈上的傷口又開始潰破，流血流膿，開始了劇烈地疼痛。

回家以後，首先看到的是大女兒李玉那一碩大的肚子，還有王點點那搖頭晃腦的形象。他簡直想閉上眼睛。從此睡死過去。他無力地躺在沙發上。

獨娃把飯和湯端過來，可憐地站在一旁等待李加禾睜開眼睛吃飯喝湯。

“爸爸吃飯了！”一聲親熱地呼喚。

這是小女兒李芹的聲音。接著巧巧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趴上他的腿向肩膀上攀登了。

李加禾一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攀在他身上的巧巧，而是對面站的獨娃。他心中一酸想到，這世間莫非是越被人瞧不起的人越有善心，越能做出有益的事情嗎？李玉、王點點那一點不比獨娃長得好，有力量，而他們這時也和自己一樣要享受獨娃的辛勤勞動。

一頓飯，從買菜買肉、買蛋賣料，洗、淘、切、蒸、煮、炒、煎、燜……該有多少道手續，該流多少汗，該跑多少路，該費多少心思，特別是對獨娃這麼一個身矬力單的人來說，比別人要多花出雙倍的代價。這醜中有美，美中自然有醜。醜美依存，看人們如何去鑒別了。

巧巧受不到爺爺的親愛，由李加禾的身上滑下地去，吃飯去了。

這時候，大女兒李玉大女婿王點點都開始吃飯了。筷箸杯碟的碰撞聲和他們之間的打趣聲一同傳出來，進入李加禾的耳朵裡。

獨娃還站在那裡。

三女兒李芹出來對獨娃說：

“你也去吃飯。”

“我在等爸爸醒來。”

“爸爸累了，飯你給他單獨擺到這兒了，他醒來吃好了。”

“不，我要等。”

“為什麼嗎？”三女兒不解地問。

“我要爸爸先嘗嘗這雞湯是鹹是淡。先少放了一點鹽，爸爸如果嫌太淡不如味，再給加一點。聽人家說雞湯鹽淡營養好，才試著放一點兒。”

獨娃看到李加禾睜開了眼睛，吃力地爬起來，先去嘗湯，而後說很好，不鹹不淡，便高興地笑了，轉身要去吃飯。

李加禾揚起手臂，高聲喊住獨娃：

“獨娃，就和爸爸一起用飯吧。”

獨娃受寵若驚，回過身來坐在李加禾身邊，陪他吃飯。他總是把好吃的、營養高的留給李加禾吃用。這頓飯好像是李加禾跑路買回來的，忙忙碌碌做好，擺在這裡讓獨娃吃的，他是那樣的缺理和謙讓。李加禾對獨娃說：

“好好吃。”

“哼呢！”

“在這裡和在你家一樣。”

“哼呢！”

“你在你家也做飯？”

“不，不做飯。”

“誰做？”

“我媽媽做。有時候，爸爸也幫一把忙。”

“你為什麼不做？”

“他們疼我，不讓我做。”獨娃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臉刹時間紅了。

“那麼說你到這裡就沒人疼你了？”李加禾來了精神，笑著問，一邊吃著飯。

獨娃的臉更紅了，挪動著一雙短粗的腳，好像問題出在了腳上，只要把腳的位置擺好，就不拘束了。

“在這裡我疼你，獨娃。你記著，我沒有兒子，你就是我的兒子。”李加禾心中很難過，他想起了李芹剛找下獨娃那一陣，他給獨娃紅臉黑臉看，對獨娃精神的創傷。

此時，獨娃啥也沒說，他嘴拙，只是坐臥不寧地扭動著孩童一般大小的軀體，讓李加禾心中更難受。李加禾在雞湯碗裡揀出一塊最好的肉投到獨娃的碗裡。

“這塊肉是我專門為爸爸揀的。”他想把肉重新給李加禾放進碗裡，又不敢，最後把筷子放在桌子上。

“做下吃的，咱們公平‘分配’好嗎？”李加禾看著獨娃讓人憐憫的成人的神情，小孩一般大小的臉龐。

“嗯呢！”

“人的年齡有大小，口無大小，都要吃東西，儘量吃好東西。”李加禾認真地看著獨娃的眼睛。

“嗯呢！”

“你把最好的都讓我吃了，我惦著你，心中就不好受。”

“嗯呢！”

李加禾沒有發現王點點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們的面前。

“姐夫吃！”獨娃的話使李加禾才知道王點點看著他。

李加禾對著王點點不無疑問地看了一陣說：

“你們最近很忙吧？”

王點點坐下去，面對著李加禾微笑著說：

“工作還是按部就班，只是家中的事又要忙了。”

“家中的事？”李加禾很震驚，他怕人說家中有事了。瞎事一串串，把李加禾的心都搞壞了，老是忐忑不安，現在又跳起來。

王點點看到老丈人有些疑惑就說：

“是李玉的事。”下麵的他不說了。

“李玉怎麼樣了？”話問出口了，李加禾又醒悟過來了說，“李玉要生了？”

“對，要生了。”

“不回你家中去生？你家有母親懂得怎麼照顧她。”

王點點半天不語，且下身子，掏出來香煙和打火機，當著他們的面卡擦一聲，火苗呼呼地著起來，房子裡很快充滿了草煙嗆鼻的氣味。李加禾和獨娃誰也沒有心思吃飯了，都看著他，想聽他說什麼，他卻半閉者雙眼，一心一意地抽煙。

這時候李加禾想到，他原來隱隱約約聽到過他們倆結婚時家中老人反對。王點點婚前對李玉百依百順，婚後也對她的態度起了變化。只要想到這裡，就有些擔心。這生孩子的事他們家中人手寬餘也不接納，又如何是好呢！

王點點還是不語，一團一團的煙霧從他的嘴裡冒出來，漸漸散開去，彌漫到他的四周。

李加禾再想人家不要，我李加禾得要，不能把他們趕出去，李玉再不才不孝，也是親骨肉。就說：

“就在這裡生吧。”

王點點還不言語，扔掉煙屁股，朝一邊吐出來一絲唾沫，轉身坐好一點，表情有些為難的樣子。

“對了，先送到醫院，一周後接回來在家中坐月子，這麼樣安全。”一碗雞湯在李加禾的面前微微散發著絲絲冷氣。

“對，要在醫院裡生，小巧巧那時也是在醫院裡生的。”獨娃一邊站起來，端著自己的飯碗準備放灶房裡去，回來等待著收拾老丈人吃完的碗盞碟杯，一邊說。

王點點的頭有意轉了轉，下意識地看看房子的四周，而後苦笑了一下說：

“這屋子住這麼多人，在哪裡坐月子？”他好像質問李加禾，好像李加禾是住在他王家的家中一樣。

李加禾感到特別彆扭，表情苦澀地就說：

“這屋裡也沒有多少人。李蘭大概還得住著，她在病休。李芹和獨娃還有巧巧他們也該走了。”

獨娃一邊要把東西端進屋裡去，一邊說：

“我們明天就收假了，得趕回去。今天本來要走，給爸的雞湯沒弄好。現在好了，我給爸爸多弄了些，放在冰箱裡，每日熱了給他吃。”獨娃說完轉過身去走進了灶房。

灶房裡亂七八糟，像經過了日本兵，這些都要獨娃一樣樣洗淨，一件件歸位，然後再掃地出門，把垃圾倒淨。這個過程起碼得有二、三十分鐘。

王點點看著獨娃的背影，想到獨娃要進行的一切。這時候，李玉、李蘭、李芹、巧巧都出來了，他們吃飽喝足了，要坐在沙發上歇著，飯後吃點水果也好，水果獨娃早都洗好了，放在茶几上的籃子裡。

王點點看著很不高興的李加禾說：

“我想請獨娃請幾天假，給我幫點忙。”他想到把獨娃留下來，買東西他掏錢，洗洗刷刷、做飯都不用自己操心了。他看看李加禾又說，“他會弄雞這玩意兒，我不會。”

李加禾問李芹怎麼樣，李芹好像同意獨娃請幾天假。她說：

“請假扣全工資，不過沒啥，我們還有點錢，能過得去。”

“小芹和巧巧就回去。一個是假到了，兩個人請假不太好，一個是地方小住不下。”李加禾看著小女兒說了這番話。

李芹看看大姐說：

“兩個原因爸爸都說了，我和巧巧就回去，我上班，把巧巧又放給婆婆。”

李玉看著李芹說：

“生娃是啥感覺？”

李芹看看爸爸又看看姐夫不好意思地說：

“就是疼嘛！”

“不疼？”李玉大叫起來。

王點點說：

“咋不疼，我想著都疼，不過也是一功半回兒的事情，還叫個屁。中國十幾億人口都是女人生出來的。”

    李玉說，生一個人出來，肯定苦不會少吃。

    李蘭看著大姐，好像說大姐和小妹真幸福，自己如果能結婚生娃抓養娃再疼也不怕。

    李加禾看大女兒的不規矩樣子很不高興，就找話問李蘭：

   “小蘭還住這裡？”

    李蘭聽王點點說過嫌這裡人多，也想回去，就對爸爸說：

   “我的腿腳也好多了，完全可以料理自己的事情，我就回去。不上班呆在單位上也好，經常走動走動，單位的領導和同志時時看得到，也高興。”

   李加禾聽到女兒說話有些沒道理找道理的意思，就說：

   “別回去了，一點影響都沒有的。”

   王點點看看李蘭說：

   “你不回去，獨娃睡到哪裡？”

   李加禾忙說：

   “獨娃不是和我住著嘛！”

這些話都讓獨娃聽見了，他也正好收拾完了灶房，一邊擦手走出來說：

“我和爸爸住過，怕影響爸爸的休息，現在要另想辦法了。”

    王點點站起來，看定獨娃說：

    “不是今天一夜的事情，我想請你給我幫忙。”

    獨娃說我都聽到了，只要單位能請開假我就過來。至於睡嗎，我有辦法。

    王點點說這就好，這就好。

    你有什麼辦法？李加禾同情地問獨娃。他有些不忍心，想讓獨娃回去。

    李玉叫道：

    “有辦法快說出來。假要趕緊去請。最好現在就回去請假。”

    “急個啥嘛！”李蘭覺得姐姐太威脅獨娃了。

    “還急個啥？你說急個啥？我的肚子都開始疼了。”她說著就按著了肚子。

    在座的人真有些急了，都立起來說，趕緊送醫院裡去吧。

    李玉又坐定說，昨天就疼了，再維持著點，獨娃假也沒有請。從李玉的口中，好像聽出來是獨娃生娃，不是她李玉生娃。

    李加禾最反感的就是大女兒的一驚一乍，大呼小叫，說話不實。很想起來回到單位上去，在教研室清靜清靜。

    獨娃看看大家，最後把目光落在李玉的臉上說：

    “姐姐不用著急，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越快越好！”李玉叫道。

    李芹忍無可忍了對大姐說：

    “是你生孩子，又不是獨娃生孩子。獨娃才去請假，單位還有個准不准，不准也只好對不起了。再說，我和巧巧也要回去，我們有孩子最好走在一起，有個照應。現在我還要把巧巧的東西衣服收拾在一起，裝好才能出門，不是大姐說得那麼簡單。”

    李芹放連珠炮一樣對自己說話，李玉還是第一次聽到，她覺得出了門的李芹再不像以前生活在家中的膽小，不言不語的樣子了，竟然無理到這種地步。她生氣了大聲說：

    “好了，好了，我現在求人了，到了山高水低的時候了，這麼聽人威脅，看人臉子，這怎麼讓人能夠接受呢。我受不了了，爸爸——”

    李加禾很生氣，也不能言傳，如果言傳了，又要淘氣，這種糟糕的事情儘量不讓發生，就對小女兒說：

    “你就收拾東西和獨娃帶著孩子回去吧。獨娃如果請不准假，打個電話過來。”

    獨娃應著，李芹噘著嘴去收拾東西。

    王點點看看李玉轉過身對還立正在那裡的獨娃說：

    “姐夫只求你這一次，以後姐夫有機會報答你，你要千方百計請脫假，你姐肚子都有反應了，我們等著你。”

    大家什麼都不好說了，獨娃應著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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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柴瑞林，女，甘肅慶陽人。北京世上之光影視文化有限公司董事長，中國詩詞協會會員，中國作家協會陝西分會會員，關隴民俗學會會員;江山文學網簽約作家(有長篇小說電子書:《劉家廟村的石頭記》、《相思草》上架，列為精品和最強；有長篇小說《樹欲靜》、《遺產》上架，列為三強)；多篇散文和科學童話故事自2014年以來優酷網一直向全國讀者高清熱播；臺灣好報西子灣副刊長期供稿作者；七十年代開始文學創作，著作出版長篇小說：《無緣相逢》、《深宅暗室》、《無根菊》、《劉家廟村的石頭記》等十部；中篇小說：《幽蘭姑娘》、《哀思》等四部；詩集：《愛的果實》、《靈魂跋涉》、《春夢》、《仿蓬出淤》四部；詩文集：《真情》（全家合著）；《柴瑞林童話集》（上集：童話故事、寓言卷；下集：科學童話卷）；《柴瑞林文集》（上部小說卷，下部雜文卷。上下集共300多萬字）；另外在海內外發表小說、散文、童話、寓言故事等近百萬字。作品多次獲金獎和一等獎，於博客微博以及多處網站影響力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