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月光流淌的村庄》

 

无意中抬头远眺，窗外已树木参天，绿荫浓郁。田野里布谷声声，麦浪翻滚。惠风送爽，好不惬意！打开电脑，鸿岐先生的书稿《月光流淌的村庄》，飘散着油墨的清香，文字的灵性阳光般地跳跃在屏幕上，浓郁的乡土气息，吸引我进入他广袤的精神原野和细腻的情感世界，感受诗人字里行间，所描绘的那四季轮回的足音。远山在静默中思索，古老的环江依旧汩汩不息。

鸿岐先生生于上世纪60年代，一直生活在故乡庆阳这片热土上，悠久的历史，厚重的地域文化，赋予了他太多的乡愁。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他诗歌创作的源泉。他的诗集按主题分为：大塬之上、月光之下、生命之光、四季之歌、岁月之痕五个章节。环河清澈的溪流、山中的草绿鸟鸣、村庄的炊烟袅袅、田野上麦浪滚滚，读来温暖、明亮，充盈着他对故土、对乡亲、对生活的热爱，让我领略到诗人的心灵苍穹的高远与情感世界的博大。

写诗是一个熬夜而又不赚钱的苦差事，但鸿岐先生几十年如一日，甘于寂寞，甘愿自讨“苦”吃，坚持创作，精神难能可贵。诗歌是一种技巧性很强的文学体裁，需要诗人有充分的灵性驾驭。鸿岐的诗歌联想丰富，思想高度集中，对诗歌有准确的表达能力，能够概括地反映生活；语言精练、形象、音调和谐、节奏鲜明。他诗意地写意、点染、静美、恬淡地呈现生活，读之给人一种音乐美的享受，从他的诗歌中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很有灵性的人。

如诗人在《夜》的这首诗歌里写到：

你来了

黄昏开启暂停模式

蚂蚁 蜜蜂 集市

以及村庄

统统停止了喧闹

进入休眠状态

 

你的命运很孤独吗

不，你看

皓月因你当空照

星星为你抛媚眼

蟋蟀，青娃，猫头鹰

喊着口令为你值班 巡逻

夜来香吐着迷人的气息

增添你的神秘色彩

 

我解开你窗户的纽扣

倾听你内心真实的声音

一不小心

却踏进了你心灵的王国，遨游在

你那独特而又博大的胸怀里

领略你那韵致的风景

感受你内心的无限玄机

 

哦，是你将我的灵感

激发得蹦蹦跳跳

从我稚嫩的笔尖轻轻滑落

跌落成这不安份的文字

 

是你为我的心情

一次次地换装

“心若沉浮

浅笑安然”

……

什么样的诗歌才是好诗歌呢？我觉得首先是为大众所理解和喜爱的。而孙鸿岐的诗歌恰恰就是如此，他总是采用干净利落的表达方式使诗歌呈现出空灵而富有内涵的鲜明特色，诗人擅长用一种现实与虚拟的情景营造氛围，从而凸献出其艺术视角的新颖与思维脉络的奇特。细细品味他的每一首诗，都能从中得到人生的启迪和唯美的享受，这也正是他诗歌的魅力所在。他在《天下第一“姑”》中写到:

你从《诗经》中走来

你从《尚书》中走来

你从仓颉造字中走来

你从天上飘然而来

 

身姿曼妙舞翩跹

一袭绿纱情缱绻

是你洒下心灵的圣水

唤醒沉睡的大地

沐浴辽阔的原野

为山川换上新装

给江河注入活力

 

万物因你的到来欢欣鼓舞

我因你的无限魅力感慨万端

世界酝酿着你的故事

人们将最美的希翼托付与你

……

这图画般的美丽景致，让人感觉诗人如同一个优秀的摄影师，把大地、原野、山川、江河融入一个取景框里，随意泼墨成一幅幅意境幽远的春景图。此诗的绝妙之处正如诗人建军先生一语中的“文重怀古，全文却找不到一个古字；描摹春天，全诗未著一“春”字，而尽得整个明媚之春天。”此种借力打力之技，实为绝妙，也可谓作者匠心独运。在我看来，鸿岐先生的诗不仅仅是智者之诗，更是情者之诗。他的诗充满丰富的热情与赤诚，在沉静睿智背后燃烧着火热的真情；在简洁凝练里，蕴藏着丰厚的内涵。始终以一颗赤子之心，他以自己美丽纯洁的灵魂来表达着对生活，对家乡的热爱。比如他在《环江遐思》中写到：

 

走近 并没有膜拜

只是驻足

神思、凝望

梦中的遗憾

夹杂了最热烈的

期盼，而眼前

那黄沙倾吐的风不再迷乱

 

看那些开拓者的脚印

装满了游子的深情呼唤

多少个日日夜夜

你心中蕴藏着的那个结

 

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

丰盈着你魂牵梦萦的盘算

一万里的风雨兼程

唱响了生命嘹亮的战歌

 

环江，五千年的流金岁月

大浪淘出历史的本色

波涛冲走了多少血和泪

黄土沉淀的痛苦与欢乐

让心底的眼泪汹涌成河

在九曲蜿蜒地流淌里

把永恒深深地镌刻进史册

浊流洗去我的一路风尘

任思绪在时光隧道里穿梭

心情一如这奔涌的浪花

任何语言都苍白到不能诉说

 

沿着环江弯弯曲曲的记忆

涛声突起，拍打两岸风景

千年涟漪把老区的风物长吟短叹

浸润我的乡土，布施永恒的甘霖

 

老爷山的雄浑千年不变

环江水的柔美一尘不染

千年的乡民苦苦寻觅

万丈峡谷，阻断了梦的翅膀

 

如今，环江的柔情攻克山峰的坚硬

河水的灵魂陪伴着大山的爱意

远处的青山不再沉寂

是谁筑起时代的辉煌

是谁重新书写这山村的历史

让荒芜和贫瘠随环江水流去

让我们守住了青山

守住了绿水，守住了一代人的梦想

简约而又深遂的诗句，诗情浑厚且积极向上，让读者随着诗歌一起走进他的家乡和家乡人民的梦想，展现出了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和环江人“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悲壮精神。从他的诗歌里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历史感、文化感的人，是一个敢于主动承担社会责任的人，更是一个精神超脱的人。他以灵动的笔触，在平淡中挖掘生活的诗意，摄取人生的风景，表达对生活的感悟与思考、悲悯与同情。他在很多诗歌中把对人生理想的向往、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对美好未来的希望交融在一起，融进自己的视野和情感，形成一个色彩绚丽、变幻多姿、多层立体的诗意空间。他在《环江之歌》中写到这样一段话：

听燕雀呢喃

乡情是你的脉搏

风高土燥是你的气节

雨滴是你相思的泪水

为盼一滴雨啊

你承受了多少哀婉伤悲的痛

如果说雨滴是你希望的音符

你的心海承载了多少梦想的歌谣

……

全诗情景交融，感情深沉而又含蓄凝练，充分体现了诗人“沉郁顿挫”的艺术风格。什么是诗？什么是生活？我的理解生活就是诗，诗就是生活。

读鸿岐的作品，我被一种浓郁的生活气息所围绕所浸润。他的诗歌写作是有根的，根就扎在家乡的土壤里，扎在农村广阔的田野里，他热爱自己的故乡和亲人，始终把自己写作的落脚点放在故乡，放在村庄，写故乡的事物和乡亲，写村庄的温情和感动。他的诗歌里也充盈着人性的和谐、心灵的善意和生活的无奈。在他的诗歌中，能读到他的深爱悲悯和故土乡愁。请欣赏《老窑》这首诗：

土窑洞从爷爷的嘴巴里溜出

窑顶摆桩上悬挂着两只篓子

装着熏黄了的腊肉

上面还挂着长长的两个辫子

一个辫子是辣椒

另一个辫子是大蒜

它们都是龙凤呈祥的姿势

脚地上摆放着古色古香的老北京柜

柜子上面雕刻有二十四孝图案

这些图案流动着老院的风水

煽火的风箱走漏了风声

晃动着摆桩上的古铜铃铛

撞响了几个朝代的痛

 

没有谁比这老窑更老

墙壁上脱落的泥皮

极像老爷掉落的牙齿

今天，老爷在墙壁上不言语了

老窑也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

有深度的诗，总能让人感受到内在的力量，读过之后回味无穷，诗歌的深度与广度是吸引读者的重要之处。我读鸿岐先生的作品心情总是不能平静，诗人对自然景物和生命景象的敏感，渗透着的是诗人的自我审美意识，是与诗人的情感状态、诗艺修炼、知觉特性紧密相连的。诗人书写的每一个意象，每一种色彩，其实都是自我心理、自我心灵色彩和音韵的外化，表明了诗人精神的升华和诗意的升华。

他的诗集里像这样大量反映农村生活的诗歌有很多，可以看出诗人在正确理解农村生活的艰辛和坚韧的同时，含有一种化解不开的浓浓的亲情和乡愁。如果在诗歌创作中没有真实情感与激情，写出的作品是不会有生命力的。鸿岐是一位对生活对工作充满激情的人，他的诗不但让我们顿悟人生，也让我们明白人生的追求，他对生命，对岁月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把它通过诗句讲述出来，如同悠扬的旋律紧叩读者心弦。

作为故乡的文友诗友，我一直关注鸿岐的诗歌创作，曾经读过他的很多作品，被他那独特而又醇厚的风格所吸引。此刻，在这个夏雨敲窗的夜晚，欣赏着鸿岐的诗稿，如同品一杯飘着淡淡香气的清茶，感到非常亲切和舒畅。诚然，鸿岐先生的诗作也有一定的不足之处：整体构筑虽然讲究新意、富灵感、个性化，但句读上还欠缺精雕细琢，有些诗句缺乏张力，具象密度太大，想象空间尚不够。作为同样把写诗歌视为生活方式的我，我发自内心的为他不懈努力、收获连连而倍感欣慰。青莲居士李白曾有诗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真诚地祝福鸿岐先生的文学天空将愈加宽广。假以时日，我们拭目以待，殷殷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