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原创第三十七章我就怕你跪啊！（女作家-柴瑞林著）2013年10月07日
(2013-10-07 16:11:28)
标签：
文化 |
坐在桌前的祖辈爷对跪在地上的刘杰说：“我这一生没有怕过什么。日本人来不怕，国民党压迫不怕，……”老人叹了口气，仰起头看看屋顶说：“只是怕一样事情。”
大家都等着老人说出来他怕的事情，他却把头低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杰，不言语了。
巧妈说：“老头子怕啥我知道。”
祖辈爷不听巧妈说什么，对刘杰说：“你快起来，不跪了，我就怕你跪呵!”
大家都放松地笑了，七嘴八舌请刘杰老人起来坐，以后不要去跪，别让大家心里着急。祖辈爷说他改不了，除非把他想完成的任务都完成的那一天。
刘杰老汉起来了，他没有坐在凳子上，而是爬上炕去又跪上了。他不因大伙都给他说话来回嘴或微微发笑，只是看着祖辈爷，祖辈爷知道他急的那一道上的事，就对大家说，现在我们赶快议论那些诗文吧。刘杰的心情愉悦了，现出了微笑。
巧妈为大家倒上了热热的黄豆面汤，把一罐子豆面汤放在桌子上，给祖辈爷提醒，不要忘记让大家再去倒着喝。祖辈爷知道巧妈厂里事情忙，笑着用手把她挥了出去，就和大家聊起来。
居才和志英不在，祖辈爷嫌人太少，议论不热烈，开璐说爷爷不要认为他们不在就不议论了，其实平时我们只要到一起就议论这些内容了，我完全可以把他们的意见讲出来。
祖辈爷说，和双凤开个玩笑，相信太爷爷吧，现在开始讲吧。开璐说太爷爷拟的那十个字两句话，叫：“水与石争地，云携山上天”，志英不知感叹过多少次，她说绝了，绝了。
祖辈爷看着开璐思忖了一阵问：“你是说准备镌刻在进山壑口的河流石壁那里的十个字两句话吧?”他捋着胡子，闪动着明亮的眼睛等待着开璐讲下去。
石开璐说正是，大家都附合说，确实好哇。刘杰说，这里临河又高，字要写大刻真切，费力难度极大，打算交给成功和林林去完成。
成功说：“打算借来搞景区和水泥厂基建的工地上的脚手架，把架子安装牢固，加紧时间去搞，搞完给人家送回去，不能影响基建工程。一定要刻凿好，来宾一到刘家庙村界地远远就能看到，这是门面事，交给我们俩，还觉得紧张哩。”
祖辈爷说要刻好，一定要刻好。刻不好也辜负了写出这两句话的人呀。大家都说，以为这两句话是他老人家写的，他说不是，这是有名的“肇庆七星岩壁立亭联”，联虽拟得高妙，但是作者的名字却没有留下来，令后世人们遗憾。上联写石出水、水溅石，水石各不相让，好像是在“争地”。下联写山入云，云断山，云山时隐时现，如同山乘云“上天”。既有清雅
之态，又具浩渺之势。这等奇妙意境，非头脑奇趣幽深才能拟得出来。
祖辈爷的话一讲完，大家拍手称赞，说对联本身妙意趣绝，老人的分析更不一般。
占才说，我如果有爷爷这渊博的知识也可以著书立说了，大家又是一阵感叹。占才接着说，要镌刻在文庙上的门联，我看也对仗工整，特别是‘寒转暖’、‘来去还’对得神了，岁月变迁，气候变化的无穷复始都写出来了。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么几
句：“大象承乾，处处春光寒转暖；三阳开泰，年年淑景去还来。’只是句子里的‘大象’、‘道’、‘三阳’几处不知是啥意思?”
祖辈爷说，“大象”，出自《老子》，指形无象的“道”。“三阳”，是中医学名词，见《素问·阴阳别论》，即太阳，阳明、少明。
占才说，小时候您老人家打着逼我背《老子》我就不听，现在不是糊涂了!
刘杰说，子不教父之过，是我的过错呀!老人说到这里，看着儿子，心疼地想，他心里放不下大家的事情，总想办法赶回来参加各种活动，真是难为他了。比如今天这大事情，他如果不回来怎么行啊！无论老人怎么疼爱儿子，还是喜形于色。
从不说笑话的刘杰老汉暗楚楚来这么一句，大家都放声笑了一阵。
大家笑毕以后，都端起豆面汤喝了一阵子，祖辈爷看看大家的碗都空了，有晚辈赶忙提起罐子给大家一碗一碗地倒满，祖辈爷点点头说，喝吧，喝不完老婆子又要数落我了!
大家说我们为了您老人家，那怕把肚子装暴裂了。祖辈爷捋捋胡子哈哈哈地笑。他最高兴的事是和晚辈们一同说笑和议事。现在看他高兴，大家的议论更热烈起来。
“我最喜爱太爷爷要写在文庙旁边的一泓泉水旁边石壁上的两句话：‘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我们去那里看了，正好是夏天，水清如冽，草茂花繁，那种感觉全渗溢到这两句话中去了，像一杯奇香的茶水，喝了下去，令人心爽神怡呀!”开璐说。
大家都说很好了，祖辈爷说，且慢，先别夸我，那是“山东潍坊市四照亭西廊联”，作者是清朝的刘墉。刘墉生于1719年卒于1804年，号为石庵，山东诸城人，官至东阁大学士。与当时的翁方纲、王文治、梁山舟并称四大家。那幅对联，把“月”写活了，人不捉它，自个跑来，但你不能捉住它，花的“香”也只能闻不能看到和掬拿了，多有空灵之妙哇。原来有不明来历的人还以为是刘公之作呀，今天还让你们认为是出于老朽之手哩!祖辈爷不喝豆面汤，自顾捋着胡子笑，青年人中有人给他把碗接在手上，他好像不觉得，还在不断地捋胡子，不断地笑，他真乐了。
大家都说好一个“乱立”、“长镌”，感到了我们这里的群山更壮美，涧水有石声。奇句造成非凡的意景，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当我读到太爷爷准备写在那一段坎坷的石头涯里的高壁上的两句话，心都咚咚地跳，腿也软了。”成功说。
石光大瞪一眼成功说：“太爷爷的话语也不是让人害怕的，这娃咋是这么说话。”
“我念出来大您也害怕哩：‘步步小心，谨防前头路窄；层层着眼，需知后边山高。’大您听听多玄。
“真的玄，我的心也跳了，腿也软了。”石光大说。
林林看大似乎激她说话，就说：“过了那一段玄乎境界，进入刘杰爷爷的‘天地’，出现在前边的应是这么几句话：‘高山仰止疑无路；曲径通幽别有天。’人们紧张的心情一下能松驰下来了吧!”
大家叹了一口气说，真的松弛下来了。老天爷终于给了一点“生机”了。这两句话告诉我们要克服困难，对前途应该抱着希望，充满信心。
“如果让我写，肯定要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开璐说。
大家都说，真是首先想到那两句上边去了。
祖辈爷看大家都不言不语了，直望着他，就说：“这一下大家已神游到那位高大的牧人牧羊的区域了，对不起大家，我没有拟出几句话来写在那里，那气势太宏大了，我笔不从心呀。也许我们祖宗没见过这么宏大的场面，没有写出那样的话语，我老朽想偷都无处去偷呀，今天你们都来了，群策群力，说不定能拟得出来。好吧，豆面汤也喝完了，都着手拟吧，让开璐代笔记录下来，挑出最恰当的写上去。”
这时候南村和北村的人听说大石桥竣工，建桥的人全撤到祖辈爷家中开庆祝会，都过来看热闹，其中有北村的许多婆娘，比如快嘴、红脸蛋、臭鸡蛋；还有一伙平时很不喜欢祖辈爷的男人，比如穆铎士、穆仁贵、牛下水等及他们的婆娘。他们大呼小叫地涌进了书房院，看到火窑拴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都一轰涌到祖辈爷的书房里来，把地上门框上都堵得死死的。祖辈爷捋着胡子说，是哪里的蚂蜂窝被捅开了，一窝蚂蜂涌到这里来了。
他的婆娘有名的快嘴插进来嚷嚷：“咋哩，咋哩，我们听说你们要庆贺大桥成功，就来了!”她的嘴里一呜啦，还不到三秒钟就说了这一串子话。
穆少华大叫：“不要吵不要吵，全是我们穆家的粗人，到啥地方只知道喊叫，你们知道这啥地方吗?我们在这里干啥，就大吵大叫的没个规矩。”他看看伸长脖颈，时时准备“放炮”的快嘴问：“谁告诉你们这里庆祝?”
快嘴立时说：“一锅烟满南村北村地说出来了!”
穆铎士伸长脖颈说：“我咋的了?把话说清楚!”
“你满山满野网套呱啦鸡，一夜不睡觉领上婆娘守在老山洞口里，对着吗?”
“对对的!”他嘿嘿地笑了说，“生意不错，饭馆里都要我和一号套网来的呱啦鸡，外边人来了，点名要吃，那有啥办法。”说了又笑。
书房里的人都听呆了，这山里四季鸣叫的可爱的呱啦鸡怎么被他们发现的，竟然做起了呱啦鸡的生意，心中都不是滋味。
穆少华说：“你和婆娘伤天害命，不得好结果。你赶紧给我停下来，不停看我……”
穆铎士和一号都不依了。穆人贵对他俩说管穆少华说啥干啥哩，他那个副村长早被人家麻了，说话还不如呱啦鸡叫好听哩!
这时候穆仁贵的婆娘红脸蛋也向着穆铎士他们说话了。全房的人都现出讨厌的表情。穆少华指着红脸蛋说：“你家开了个旅社，光招揽进山来的流氓，一对一对的，大概其中没有一对正正经经的夫妻吧?你们要多少钱他们给多少钱，你们挣那么多不义之钱打算怎么花哩!听说把你的女子花花也当了啥姐儿，你们是人不是人，咋这么损阴德呀。红脸蛋和旧社会的妓女院的老鸨有啥两样!”
全房的人都数落起穆仁贵和红脸蛋。有正义感的青年们都说要向上边反映，不能让这些败类张狂下去。红脸蛋挤出门框跑回去了，穆仁贵还犟嘴，被穆少华一拳头捅出了门框，他一边拾掉了的一只鞋一边嘴硬地骂叨着跑出去。
人们还没注意，一号和穆铎士也跑掉了。快嘴还在骂跑掉的两对不正经的夫妻。他丈夫穆长理说不骂了，看他们一屋子人在干啥哩。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讲着这些令人发怵的怪事情。穆少华看到牛下水和臭鸡蛋插在人空子里，听大伙说话，又看到穆长理和快嘴也表现得老实一些了，就对大家说，咱们仍谈咱们的正事。
大家又开始谈刘杰作品的题字问题。刘杰的一锅烟才吸了几口，外号一锅烟和她的男人北村村长进来悄悄插到人群之中，大家也不招理他们，自顾讨论。
有的人说给那个大牧人和一群羊题上“人壮羊肥”、“羊群如云”、“畜牧发达”等等，祖辈爷和刘杰等都说不行不行，太浮浅太平俗了。有人问刘杰老人刻凿这牧人和羊群的主导思想是什么，那么高的牧人，没有脚手架咋弄活出来的等等。
刘杰老人说：“主要是那座高峰原来像一个牧人，就刻雕出来了。我开始刻雕它的头颈，着峰凸的地方踩着往下刻雕也就成功了。至于那些羊，都是些石头，一个个大小不一，高低不齐，很像一群羊，起初还是因它们才产生了刻雕牧人的想法。那些羊都是简单刻雕，一疙瘩石头或刻两只耳朵或刻一根尾巴，刻雕一条脊梁，或刻一个脸庞，大致一叮当就成数不清的羊了。它们挤得实实在在，有的像钻在别的羊的肚子下的，有的像往别处欲跳，有的扬起头‘咩咩’叫，有的低头吃草，有的卧倒休息，形态各异……”
“十分生动!”开璐说。
“对，十分生动!”大家都这么说。
刘杰又说：“你们说我创作哩，创作个啥哩，都是天生就的形态哟!”他拉长声音说话这还是第一次。他仍跪在炕上，抽着旱烟锅子。
人群中有人举手了，穆少华一看是快嘴，就没好气地说：“别别别，你要说啥哩!”
快嘴的话已经像滚豆子一样滚出来了：“你们不知道给牧羊人和羊群写啥话，我给你们说些吧。这么样写——她扬起头想了一阵，大家都奇怪地朝她看去，她急忙说，‘羊肥羊多好卖钱；钱多好买好婆娘。人贩子来了我们赶；买来的婆娘好喜欢!”
大家都笑起来，有的人笑背了气，爬在地上“唉哟唉哟”地叫。祖辈爷的口水笑出来了，刘杰老汉坐平了说：“真日他的，啥人嘛!”
大城市来的开璐看到这么俗的乡妇就有说不出的感慨，看她说了这些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看着笑得死去活来的人们发愣。
穆少华笑够了，擦着眼泪说：“你给我滚出去，这是干啥哩嘛!”
祖辈爷绕绕手说，别发火，让大家都说一说，说不定还启发出我们的灵感来呢。
快嘴掀掀男人说：“你也不说上一点，表个态。这景区是北村的，你都不关心，它可是摇钱树!”
穆长理看看大家还没等他说就准备发笑的样子，就忸怩了起来。一个青年却激他说，说呀，难道你连个婆娘都不如了!
穆长理说：“咋不如，咋不如，男人不如婆娘还是啥男人，我不服!”
那一青年说，那你就大胆地说吧。
穆长理说：“这么写：羊大肉多，肉多钱多，钱多福多。”他看看大家的反应如何，大家只是看着他，都不像笑他婆娘那样笑他，他又来了一个画蛇添足，“那一年咱们羊少肉缺，闯下了祸，老受头婆娘把人家王乡长的腿咬了一口当羊肉吃，要有这么多羊王乡长要多少给他多少，还有啥乱子嘛。”
人们悄悄地笑着议论着，快嘴说：“如果是真的就好，可惜是些石头疙瘩子。”
穆长理脖子一拧说：“比真的还来钱，把来参观的人的腰包掏得空空的!”
大家都说这话不错，比真羊值钱多了。
穆少华看时间不早了，就宣布人们散去吃饭，等明儿再聚一起讨论，大家一路吵吵嚷嚷，从村子各处奔去。
巧妈回来了，忙着去做饭，他想把今天的事情讲给她，她忙得上抓天下抓地的，他只有构思题诗的事情。他心里指望着青年人们能构思出十分贴的话来写在上边，让心急的石匠们去刻去雕。他相信他们比他灵醒比他敏锐，一定能构思得很好。
第二天一了解，一伙青年还没有谁拿出两条惊人的句子，还是祖辈爷的句子占上。
祖辈爷按刘杰谈他对牧人和羊群的创作情怀时说，原是出于自然，便拟出十二个字两句话来，给大家看时，大家读道：“牧人乃是天生就；羊群原为地上有”这两句自然天成，质朴浑浩，也就定下来了。
开璐虽是学习建筑的，但她对诗文算是内行，对刘杰刻雕的牧人村合稼穑，很用心地拟了一首：“禾壮鸡鸭肥，杨柳依依，村村石窑皆入画；炊烟老叟弈，莺歌妙妙，人人心中总惬意。”大家都说很好，把原作品展现无遗。
可是，祖辈爷还有另外一幅呢，它是这样写的：“景中望中奇，春柳迷眼，夏麦翻浪，秋稼如云，冬门破雪，变化四时都觉眼前生意满；石山分外好，村河曲绕，木桥暗架，玉门对开，石桥新建，接通天下应知神迷因景多。”他这副对联构思巧奇，特别是上联的“春夏秋冬”四季景物，下联有山门、木桥、石桥，绘一种田园景奇，外添山河好的印象。他想把这幅写在刻有河流旧桥新桥及通向外界的大石门的壁上，把开璐的写在那幅农田民舍、老叟、杨柳、鸡鸭羊牛的刻在大环境的半壁上。
他接到志英的来信，信中寄来她给刘杰刻雕的动物园的条幅，她是这么拟的：“狐随虎行，遍地豺狼足痕；狮随狼走，连谷飞禽景致。”他笑了说：“只有老朽才在书上“偷”和“借”，她们有文才自个写哟!”
这天下午，风子妈又穿起了军装，拄条棒去了北村村长禹进田的“府上”。把现在进退两难的禹进田争取过来后对他说“你去对三级领导请示，让刘杰、石光大、穆林林、石成功进山刻字去吧，石桥上边的已经快好了。”
禹进田说：“他们是驴勾子里的瘦虫，你不斗它，它爬出来害人，你斗它就溜进去了，逮也逮不着。”
“他们是瘦虫就按瘦虫斗他狗日的，看他溜到啥地方去。”风字妈说：“我去试试，看他们咋说，回来给你一讲，咱们再商量办法。你再不把我当坏人看了吧?”
“你对我祖上有成见，对我也要另眼看了不是?”
没有想到，禹进田的请示正中三级领导的胸怀，他们很痛快地答应了这件事情。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许影响来宾的参观。
禹进田为难了问：“你们是说在参观的时候不许刻雕，从高架上爬下来，等参观完了，再上去干?刘杰老了，石光大也吃不消，虽然有年轻石匠，还是顾不过来。”
三级领导说，只顾刻雕自己的，参观的参观他们的，互不干扰。禹进田认为他这次办事很漂亮，很快过来通传了这件事情。
天气已进入深秋。
他们一路看到的草都衰了，乔木和灌木本来不多，加上叶子都脱落得光尽光尽的；处处白霜，寒风嗖嗖，漫漫的苍石或惨白的砂岩把天空都映衬得灰蒙蒙的；天像妖婆的脸说下就下起了细细茫茫的冷雨，因山风的助虐很快会变成小雪；更不让人方便的是一大早人们打开屋门时看到的明光光的冰溜子，走在上边一不小心就摔个仰面八叉，把后脑勺摔个大疙瘩。
无论条件如何艰苦，这里的半空劳作声势浩大地展开了。
三级领导原以为刻雕诗文会影响参观赚钱，没想到这工作还成了景区景点上的另一大景观。
喜欢
0
赠金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