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继第十五章前半部分(女作家-柴瑞林著)2013年09月11日
(2013-09-11 03: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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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傍晚,只要天不下雨雪,林林总要去他们约定的老地方等石成功。他们的盟言是不见不散。今晚咋的了,成功左等不见,右等不见,月亮升到当天了,又斜在西天,林林连个影子都不见。他知道她家中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下午就听有人说,听见林林家有谁大放悲声,还有打人的响动。他心中着急,连晚饭都没吃,想在林林口里了解到真相。大半夜了,林林肯定不会来了,他心中更加着急,要设法子,去她家看看。
自他和林林恋爱上以后,本来自由来去的他们,失去了这种自由。林林家不许成功过去,成功家不许林林过去,谁要犯了这个“禁令”不是遭白眼,就是遭谩骂。谁有个病疾啥的,另一个逼得翻墙溜门缝的。千万不敢大意,今晚成功也这么想。
成功想好了,从他家的墙壑口溜下去,正好能到林林的小屋窗下。可不好对付的是林林家拴在院内大槐树上的一条大狗,每次等不到他爬上墙头,就“汪”的一声蹿过来。为了好行动,他象以往一样,要拿一个窝窝扔给这条大狗,再翻下去。
成功先回自己家,只得悄悄从半掩着的大门缝里溜进去,再到灶屋里拿窝窝,这么一来,必须经过大和妈住的窑门口。只要他们听到声音就会出来看动静,阻拦他的行动。成功屏住气,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算弄出一个窝窝来。
成功觉得胜利已有一半的把握性。速快地溜出大门,爬上林林家的墙头,猫下腰看到墙下面一个黑墩墩,心里想,这狗咋不跑过来,怕它出声,把窝窝丢下去不偏不移打在上面,黑墩墩突然起来了,朝他奔跑过来,他还在观察动静,不知不觉头上挨了一大棍子,把他从墙头上打落到林林家的院子里。又从另外几个方面跑来几个人把他压在墙根底打了一阵乱拳头。
石成功知道他今晚逃不脱了,身体也动不得,就躺在原地不动,任凭他们毒打。
成功半昏半悟地听穆少华说:“把狗日的扔到墙外的沟洼里去吧!”
“不敢,死了是条人命哩!”一个人说。
“捉奸不怕人命!”另一个人说。
“咋不怕,也很丢人哩!”又一个人说。
石成功听到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是穆少华家族中的人。
蓝菊花出来了,走到姐夫跟前说:“姐夫,你把林林打成那样,死活不定,又把人家石成功打成这样,你已经侵犯了人权,再严重要犯法,死了人得用命抵上。你还是副村长,不懂法,不懂新风尚,你连畜牲都不如。把你死了事小,害了我姐事大。今晚上你把人家石成功再动一根指头,我蓝菊花把你告到法院,走州过县和你打官司。”蓝菊花又指指石成功大叫道,“穆少华,你赶紧把他抱起来,进窑里去,放在炕上,请医生检查,看伤没伤着内脏啥的,快,越快越好。”
几个请来的人看到石成功不动了,啥声息都没有了,想必是死了,一个个逃之夭夭。
穆少华只好硬着头皮按蓝菊花的要求去做。
石成功一夜睡在穆少华的窑里,几个人给他洗身子,看伤口,上秘方介绍的药粉,烧姜汤灌给他喝。蓝惠仙本来还睡在炕上生气,看见把石成功也抬进来放在炕上,给设法治疗,知道是穆少华打了他,心里恐惧起来,穿衣下地也设法为成功减轻疼痛,灌汤喂水。
穆少华是个猴子,脾气上来,自己管不住自己,等把事弄大了,胆子比谁的胆子都小,吓得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处治。这时候,他会乖乖地坐在炕边边上,听任何人摆布。
蓝惠仙问她:“把人都打倒了,你心里舒服了?”
“……”穆少华埋头看脚尖不言传。
“你和谁把石成功打成这样?”
“几个人哩!”
“人那里去了哩?”
“跑了!”
“为啥要跑?”
“他们看石成功死了,吓跑了。”
“死了吓啥?”蓝惠仙步步紧逼。
“怕抵命!”
“你不怕抵命,枪毙一个头,还长出一个头哩?”
“想和你说几句话!”
“啥话?”
“你看那娃咋样?”
“咋样不咋样,你也知道,看着长大的娃娃么,还用问我。”蓝惠仙没有好气地说。
“我是说有没有危险?”
“有!”
“不怕吧?”
“咋不怕!”
穆少华咯噔跪在地上说:“天呀,我只想给个怕觉,谁知道打得太重了。”
“林林也很严重,只是生命不怕啥了!”蓝惠仙看男人已支撑不住了,对他的忌恨减去了一大半。
“出了人命,我这头就要挨枪子儿了,你好好把林林抓养着,找个好婆家,你不要苦着自己,找个好人过去。我今个骂了菊花,让她也不要忌恨我,在以后的光景里给你帮帮手!”穆少华说到这儿,已哭不成声。
蓝菊花说:“你好歹挺着,好好给人家石成功治,你思想上害怕,啥事也弄不成了,看着往下败。”她说着,又去看了看林林。
在几个女人的看守下睡在炕上,她时不时地龇牙裂嘴的。翻一个身去,得有几个人抬着。亲生大把她打成重伤,怎么能想得通呢。身边的女人们还七嘴八舌地劝林林从今后收敛野性。
她听几个女人劝她的话:“女大要守节,咋敢跟着男人在山里钻!”
“咱们刘家庙啥时候见过像你这野性的女子嘛,不怕人笑话。”
“女子出嫁要明媒正娶,自己找男人,过了门,人家咋能瞧起人吗?”
“听你大和你妈的话,再不跟他石成功跑!”
“……”
她看到林林的咬咬牙闭上眼睛,竭力逃避这些妇女对她精神的折磨。她敢肯定女子根本就不知道她来到她身边。她心疼女子,便示意那几个妇女停下说话,自己悄悄离开。
蓝菊花,蓝惠仙、穆少华一直守在渐渐昏迷的石成功身边,不敢眨一下眼睛,到了后半夜,成功清醒了。
他已经忘了当时的一切情况,醒来的第一句话就说我为啥睡到你们家?没有人回答,只问他身上觉得咋样。他们这一问,唤起了他的记忆。他想到了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谁打了他
,谁都说了什么。
你想要啥,只向我说句话,蓝菊花对成功说。
成功看看另外的两个人说:
“啥也不想要,只想知道林林的消息。”
蓝菊花说:
“她也和你一样,挨了我姐夫的打,现在好多了,在她屋里缓着,等你能动了,就去看她。”
石成功看着穆少华问:
“你为啥打林林?为啥打我?”
穆少华说:
“嫌林林野不守妇道。嫌你爬我家墙头。”
石成功把原因告诉了穆少华,穆少华又暴出双眼珠子说:
“我打我女子,你关的那一门子心?爬人家墙头的是啥人,你知道么?”
蓝菊花说:“姐夫见他活过来了,又来劲了不是?”
蓝惠仙也不要男人在才醒过来的石成功跟前这么说话。
穆少华只好呆在那里不言不语,生暗气了。他恨林林不争气,恨蓝菊花搅和了他们的门风,恨石成功死死不改硬追林林的心。
他觉得他因这几个人把他这么一个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副村长,弄了个声败名裂。想到这里真想再举起棍棒打人。
趁穆少华和蓝惠仙去看林林的空隙中,蓝菊花这个同命知己把林林情况告诉了石成功,石成功十分担心,说这样让林林遭受毒打都是他的原因,让蓝菊花把他的心思和晚上的遭遇告诉林林,但不要告诉她他的伤势有这么严重。
蓝菊花劝慰一阵,最后对他说:“他们越反对,我们越坚强。封建的东西,你让它它就遭践你,压迫你,残害你。你立起来,和它斗,它就软就失败,就逐渐消除。明儿,我把这些情况汇报给刘占才、徐桂珍取得村上的支持,完成我们的意愿。
石成功说:“和林林谈了这些时间,前后受了好几次皮肉之苦,对他们很恨。返过来一想,他们也是受害者,只有慢慢来了。和林林的婚事,我们早打定主意。他们啥时通了,我们风风光光地办,啥时不通,我们自个去办。生米变成熟饭了,他们迟早得接受。”
蓝菊花说:
“这话对,不能因为他们反对就撒手。我和张二的事,任谁反对都不分散,牵着手走到底。我姐夫今天打林林,有一半是在打我。他没打我,比打我还难受。我现在没有家,寄人篱下,等我和张二结了婚,自个有了家,才和他们谈个明讲个清,批他们个体无
完肤。”
石成功很佩服蓝菊花的认识和见解,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同病相怜。他对她说:“在修工棚的紧张时刻,穆家人把我和林林放倒,实际上是破坏大集体,缺德到了家了。”
石成功说:“只怕传出去丢人,山里人最大的特点是冒编胡说。”
“你还这么想,要换了我不依。”
“你的认识很明确,可山里人就会骂会打,封建势力能把人压迫死,干着急没办法。给公家报告了,人家不一定管。你一个女人家到乡上走一趟得两天时间,山石硌路十多里,割得脚下生血流淌哩。你去了我也不放心,不能为我和林林的事把你一个外村人害残疾。你来在我们这最落后的地方干事,更要小心,弄出个不好来,乱棒打死你,还没一个人给你说道理。他们啥也不懂,只知胡来,村长都是那样,你想想就明白了。”
蓝菊花说:
“我多少年唱秧歌,走村串户的,啥事没见过,啥人不能对付。你只管好好养伤,只管放心,我天亮就走。”
石成功咬着牙翻了个身,缓了一阵又说:“你真的要去,就和张二一起去,有个作伴的我也放心些。”
蓝菊花说:“趁天不大亮,我去找张二商量这件事,他同意我去,他不同意我也去,问题看他给不给我做伴。”
“我的伤势严重,半月十天可能不能下地走动,你要讨个说法,得好好考虑后果。怕你回来,在他们家里住不下去!”石成功还是不想让蓝菊花为他和林林冒险。
“没有关系,我迟早是这村里的人,不怕他们,如果情况不利于我们行动,就说是去乡政府领结婚证,他们还能咋!”
“你们本来早都应该领结婚证,把事办了,我知道你们是想在大桥建成庆祝的时候办事,来个喜上加喜。”
“本来想得很美,还想等你和林林一起办哩,现在看起来是件难事,我和张二商量好了先领后办也行,无论怎么说,乡政府是要去一回的哩。你尽管放心。”蓝菊花说着,加了件衣衫给成功叮嘱了几句,就出门去了。
张二正在梦乡作美,菊花把门掀开进去了,在窑里转了几个来回,张二还在打酣深睡,菊花把擀面杖在案板上故意击打几下,张二猛被惊醒,爬起来一看是蓝菊花。
惊慌措地说:
“你咋敢来的?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蓝菊花跑到炕根前说:“快起来,顾不得防人们闲言碎语了,有话对你说哩!”
“要紧事?”
“不要紧,天不亮闯你光棍汉家里做啥嘛。”
张二赶忙穿衣服,下炕系鞋,睁着充满血丝的睡意惺忪的眼睛,惊奇地看着蓝菊花。蓝菊花淡淡地笑着说:“不要紧张,没有大到死人的地步,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到底怎么了?”
“你把事办了,听我慢慢和你说,和你商量。”蓝菊花开始为张二叠被,扫地,准备早饭。
张二从大门外的厕所出来,发现有几个人在桥上神神密密地说话,他想过去,又怕蓝菊等得急,正在拿不定主意,桥上有人叫他过来,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走近了,他看到桥上共有五个人。有穆姓的穆长理、穆铎士、穆仁贵、禹姓的禹进田,牛姓的牛下水。他们站在一起唧唧哝哝有啥事吗?张二心里嘀嘀咕咕,来到桥心。
穆仁贵朝他招招手悄声叫道:
“快过来有要事哩,不要出声。”
“啥事?”张二心下琢磨,是不是和蓝菊花要给他讲的事情一样。
“穆少华家出事啦,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
这时候五个人都朝他围过来,讲穆少华家的“桃花”新闻。
穆仁贵接上去说:“穆林林可能怀上了,穆少华下午去石光大家中恳求把林林好歹娶过门去,肚子里的是石家的血肉,可是石光大坚决反对,穆少华正在气头上,拉住从墙上翻进来钻进林林被窝的石成功一顿毒打,把女子打得更重。”
张二惊恐不己,张着嘴亮着耳朵往下听。
禹进田说:“为啥把林林打得重哩,大概想把林林肚子的娃娃打掉。”
“这不可能!”张二说。
“你还不信,我亲眼看到。”牛下水抢着来了一句。用眼眨巴眨巴看着张二。
张二想想说:“你们说的我信一半不信一伴。石成功是个光明正大的娃娃,不会半夜里往林林被窝里钻。”
牛下水说:“相不相信由你,我们为啥要溜白说慌话嘛,断了我们的指头,还是掉了我们的鼻子。”“对呀,我们嘴多为个啥吗?”禹进田说。
张二张嘴结舌地懵在那里,心情不由自主地紧张。几个人正在向穆少华家的大门口张望,看到门被打开了,出来几个妇女,朝桥上走,蓝惠仙跟在屁股后边送着,还说把你们害得一夜没睡觉等抱歉的话。张二想,这几个妇女在他家干啥,这么早离去,就说明夜里去得早吧,守了一整夜也有可能,说明穆少华家真的发生过事情。
几个人看着朝桥上走的女人,就抢着说,你还不信,这些女人过来了,你问问就是了.这里个男人见女人们走近了,都朝村心走去。张二也没心思问这些女人,直朝家中走去。看见蓝菊花等不上他站在大门上招手。
那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回头,正好看见蓝菊花在张二的门上向张二招手。张二心中想,他们肯定要说他和蓝菊花夜里在他家过夜,不自觉地冷冷地笑了一声,猛朝家中直跑回去。
蓝菊花先他一步进门,回过头来说:
“你这个人真是个洋货,去上厕所,咋就上了桥?我还以为你掉进了茅坑,正找笊篱搭你呀。”
张二说:“啥火候上了,你还开玩笑。”
蓝菊花说:“事有事在,紧张顶啥用。”
“打得折胳膊另腿的,你还不怕吗?”接着把刚才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问菊花是不是真的。”
蓝菊花说:“事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你在场?”
“打林林的时节不在场,正和你在山里玩。听说嫌我们每天约着出山,丢了姐夫的人,他在姐姐跟前砸挂,姐姐反驳了几句,就打林林。”
张二听菊花这么说,心中十分愧疚,真想去为林林替遭毒打,可惜事情已经发生。对穆少华很有意见,想去直面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扭过头,难过地问蓝菊花:“打断了手臂、腿啥的,很严重是吗?”
“手臂啥的倒没有断裂,不过伤势相当严重,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接着蓝菊花把昨天晚上在穆少华家发生的事一一如实地告诉了张二,并把去乡政府的想法对张二说了,征得他的同意,恳求他一同去反映情况。并把以领结婚证为名的事都告诉了张二,张二相信蓝菊花的话句句是真的。通过几个月的来往,了解到她是一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办事爽利,行动敏捷的人。再说蓝菊花设想的样样事情他都觉得合理,所以他言听计从。(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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