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继第十章上半部 (女作家-柴瑞林著) 2013年09月01日
(2013-09-01 06:32:00)
标签:
文化女作家柴瑞林代表作《深宅暗室》 |
张二想到崖石下的鲜血,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就那么遭践死了,心中沉痛得发悚。又想到他想正正道道谈婚、结婚,执行丈夫的权利,可人家锁子妈不喜欢自己。两次挫伤不是硬打精神,都要绝望了,倒下去。穆林林说的那女人听说都来了,不敢去看,这次不敢冒失,打问打问人家对我的条件同意不同意。情况林林肯定给她说过了。林林好象是个干脆女子,办事靠得住。
张二在木板桥上慢步着,木板桥晃来晃去的,他心里乱悠悠的,没个着落。
林林家门上连个人影儿都没有,蓝菊花是不是又回去了哩。有一天他见林林了,人家说真的来了,要过去瞧瞧又放不开胆子。
“为啥吗?”
“怕人家不愿意讨厌我哩。”
“我对小姨只说你是好人,没有说要给她介绍对象么,你怕啥。”
张二跟着林林去了她家。
林林妈蓝惠仙是个能干女人,院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排列得美观漂亮。张二便假装看这些东西,一边夸赞不已。林林早进了屋。
林林妈不在,家里静悄悄的,只听林林和小姨说话。
“来了客吗?”小姨问。
“村里的,找我大,我大不在他想等他回来。”
“咋不进来?”
“怕你生呀。”
“怕啥嘛,快让进来,让人家站在院子不好。”
林林大声叫:
“表大进来。”
张二又看了一会儿辣子串串才慢慢走进去。这个时候,他听到林林对她小姨说,这就是我说过的张二。林林声音就小,她小姨的声音更没听到。
张二已站在地上了,蓝菊花还在炕上忙手里的活计。他不知道该坐还是该站,林林让他坐在桌前的靠背椅子上。
林林看看小姨,心想她咋不抬头,就说:“姨你看见我放在桌上的杯子没有吗?要给我表大倒水喝哩。”不叫则已,这一叫,蓝菊花还没抬头就羞红了脸说,没有看见。后来她还算是抬起了头,让张二看了个仔细。
张二见蓝菊花的面貌虽说不上漂亮,鼻子眼眼长得端端正正的,喜眉笑脸的,很讨人喜欢。他觉得她和锁子妈有些相像的地方,心中一股暖流,真想一下撮合这件事。
蓝菊花发现张二有意观看她,就跳下地去找杯子给张二倒了一杯水,递到手上说:“你也是河北边的?”她的脸已不再红了,自自然然的,举动也大方。
张二看她的身段细溜溜像一根葱也似的,比锁子妈还苗条,举动灵巧、活泼,比锁子妈更逗人怜爱,就没话找话地说“我住在河北边,和林林家只距半里地,我们这里不咋好!”
蓝菊花问:“咋不好?”
“不好!”张二不知咋接话茬。两只手在一起搓着,脸可能也在发红。他听到林林偷着笑,更不知该咋弄了。
蓝菊花心里想:刚才在院子里转悠,把他看了个详细,长得很好的一个青年人,没正儿八经娶过婆娘,如果自己能找这么个人也不错呀。想过这些话,看见他禁不住红脸,真气自己失态。
现在看他也羞臊,一定看见自己心中起了意思,还不如逗他多讲些话,探探心思,好好端详端详。寡妇女儿百家求,就要留神挑选。她说:“听说你们这儿每年正月也唱秧歌?”
“唱么!”
“参加的人多么?”
“不太多,都不会唱么。”
“真的?”
“咋不是真的嘛。”
“谁唱得最好?”
“没有个唱得好的。”
林林抢着说:
“咋没有唱得好的,你就唱出名了呢!”她说完吃吃地笑。
“你还客气。”
“客啥气吗,就是不会唱啊!”张二说,他已经不拘束了,也笑着。
蓝菊花最爱唱秧歌,是她们村里有名的演员,真想唱一遍啥曲儿,一个方面舒舒心,另一个方面露一手,林林和张二都不邀请她唱。
张二说:“听出来了你也爱听秧歌。”
“爱么。”
“我小姨还会唱秧歌哩,在她们那里是最有名的唱手。”
张二有词了:
“来一曲吧,我爱听。”
蓝菊花说:“我来一曲你也要来一曲。你不来一曲我就不唱。”
“我唱出的曲子像老叫驴嗥,怪难听。”
“我唱也难听,也像老驴叫么!”
林林带头一笑,他们两个人都笑起来了。
三个人死死活活笑得不止声,还是蓝菊花一边笑一边又邀请张二唱曲子,张二死不先唱,蓝菊花说:“我先现丑,你跟着吧!”
她正正身子,清了清嗓子唱起来:
一更子月儿月初升,
叫起哥哥把地耕。
你扶犁拐头里行,
我打疙瘩后头跟。
三更月儿当空空,
耕地一片好均匀。
哥哥是劳动英雄,
妹妹也要向前冲。
五更月儿鸡叫鸣,
再把哥哥唤一声,
露水下来湿你身,
早点卸犁明再耕
明再耕
蓝菊花的曲子唱得情深意浓,一幅活灵灵的“生产图”展现在林林和张二面前。把他俩听得
高兴得真想一直听下去。
林林拍手叫道:“唱得好,唱得好极了,再来一曲好不好?”
耳听哥哥唱上来,
热身子爬在冷窗台。
牛吃白菜驴啃根,
妹妹的肝花连哥心。
桃花开后杏花开,
不见哥哥妹妹我饭难咽。
谷子倒了你没来,
我三天做了两针鞋。
寸草开花离不开水,
死了我来忘不了你。
六月里日头着了火,
夜夜梦见哥哥你。
黄河日夜向东流,
咱俩一定配成婚。
炽烈、坚定、泼辣、大胆,和盘托出主人公追求爱情的真挚情感。蓝菊花唱得比张二见到的所有的女人都唱得富有特色。
蓝菊花的才艺把张二弄得不敢开口去唱,蓝菊花还一个劲儿催着。
林林也催张二快唱,连拍手又叫唤的,张二只好硬着头皮唱了:
三孔孔的个窑洞洞来,
满屋的炕,
四六棉毡都铺上。
我和妹妹配成双,
花烛灯儿配鸳鸯。
张二唱完了,红了脸说:“和你比差远了,再不敢唱了。”
蓝菊花说:“是你没放开,心里想着羞它就羞了,又费劲又唱不出意思来。”
“你是个上手,我比不过,比过你的人恐怕再不好寻了。”张二不知咋说,现了丑,心中惶惶颤颤的。
“我唱秧歌早了,大概五六岁就跟着社火队跑达,嗓子要练,花功夫多了,就唱出手了。我喜欢唱秧歌,再不叫我干啥都行,不叫我唱秧歌不行。小的时候我大我妈不支持我唱秧歌,
硬和他们斗争,跑出去不回来,坐在庄稼地里放声唱,几天不吃饭,还能唱出声调来。我妈
说,算了,你就唱去,再不难你了。后来我到县剧团参加工作,学着唱旦角,都快成角了,
我大和我妈逼着我嫁人,我坚决不同意,扭在城里不回去,我婆家就到剧团要人,剧团看是
这种情况,又劝我回去,我告诉剧团领导死不回去结婚,剧团领导嫌给剧团造成麻烦,再不
给我排角色,无法了,只得回去。”
“回去就结了婚?”张二问。
“不结,抗婚。”蓝菊花气愤地说。
“以后哩?”张二问。
“把那家婚退了,找了一个称心如意的结了。可工作再没恢复,当了农民,但嘴上还不停地唱么。唱秧歌没人管得着。”
张二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蓝菊花又说:“第二次找下的男人支持我唱,从来不搅搭我。每到唱秧歌的时节,他抢着干完家中的杂活,给我腾出身子,让我心安理得地唱。”蓝菊花说到这里很难过,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
“再找一个吧!”张二说。
“就是么。”林林凑过来一句。
“我是要找,不找反对我唱秧歌的。”
“肯定能找到不反对你的男人。”张二说。
“还有条件哩!”
“啥条件?”张二问。
“他也要唱秧歌,和我一搭里唱秧歌。”
“肯定有那人。”林林保证。
张二说:“那人有,不一定唱得好,你不一定能瞄得准。” “不一定唱多好,只要过得去就准么。”
张二说:“我这个人就爱唱秧歌,就是没你唱出的动人迷人。我还喜欢编秧歌曲子词什么的,我们村的都是我编,不用别人唱剩的,年年用新的。”
蓝菊花说:“我还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这本事比光能唱强多了,带有创造性,一般人学也学不会。”
张二得到蓝菊花的肯定,心从前壁一直热到后壁去,面热耳跳的,真想一句吐出个:“我们俩结婚吧!”
蓝菊花还想和张二再聊唱秧歌的事,想起姐姐走时叮咛她做饭的事,只好告辞了。张二推说等少华有事,过了一会儿才步出少华家的大门,兴奋地朝家里走去。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