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的目的

怀特海

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出版社

2002年1月

“酒好客自来”——教育常常是一个枯燥的话题，怀特海的论述主题就是教育应该充满生气与活力。

“成功的教育所传搜的知识必须有某种创新……陈旧的知识会像鱼一样腐烂”

——林赛，1949年

迄今人们就大学的作用是教育还是繁荣学术所发表的种种论述，怀特海的评论完全出人意料“大学存在的理由是，它使青年和老年人融为一体，对学术进行充满想象力的探索，从而在知识和追求生命的热情之间架起桥梁。”

怀特海是一位教育公理主义者——主张学校对考试拥有自主权。“每个学校都应该根据本校的课程授予自己的毕业证。”

教育属于精神范畴的事物，我们在教育自己的子女时，必须使精神附着于躯体，还要给躯体一副骨架。我们面临的最艰难而又最重要的任务：是为精神、探索性试验以及生活提供自由的空间。

一、教育的目的

文化是思想活动，是对美和高尚情感的接受。

支离破碎的信息或知识与文化毫不相关。

一个人仅仅见多识广，他不过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而令人讨厌的人。

我们要造就的是既有文化又掌握专门知识的人才。

专业知识为他们奠定起步的基础，而文化想哲学和艺术一样将他们引向深奥高远之境。

我们必须记住：自我发展才是最有价值的智力发展，而这种发展往往发生在16-30岁之间。

至于说到人的培养，人们所受到的最重要的培养是他们12岁以前从母亲那里接受的教养。

坦普尔大主教：“人们18岁时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后台会如何发展。”

培养一个儿童如何思维，最重要的是必须注意我所说的那种“呆滞的思想”——这种思想仅为大脑所接受却不加以利用，或不进行检验，或没有与其他新颖的思想有机地融为一体。

在教育发展史上，最引人注意的现象是，一些学校在某个时期充满天才创造的活力，后来却迂腐而墨守成规。其原因在于，这些学校深受这种呆滞思想的束缚和影响。囿于这种思想的教育不仅毫无价值，还极其有害。这也说明了那些聪慧的妇女，虽然她们未受过教育，但阅历丰富，当她们步入中年时，便成为社会中最有文化修养的群体。她们免受这种呆滞思想的可拍束缚。使人类走向伟大崇高的每一次知识革命无不适对这种呆滞思想的激烈反抗。

教育上的两条戒律：（1）不可教太多的科目；（2）所教科目必须透彻。

在众多的科目中选择一小部分进行教授，其结果是，学生被动地接受不连贯的思想概念，没有任何生命的火花闪烁。儿童教育总引进的主要思想概念要少而精，这些思想概念能形成各种可能的组合，儿童应该使这些思想概念变成自己的概念，应该理解如何将它们应用于现实生活中。儿童从一开始接受教育起，就应该体验发现的乐趣。他们必须发现，一般的概念能使他们理解他一生中所遇到的、构成他生活的种种事件。“理解”一词，意思不仅仅局限于一种逻辑分析，虽然它包含了逻辑分析。该词是取他在法国谚语“理解一切即宽恕一切”中的含义。卖弄学问的人会讥笑那种实用的教育。但教育若无用，又何成其为教育？难道教育是一种不加以利用的才智？教育当然应该有用，不管你的生活目的是什么。教育对圣奥古斯丁有用，对拿破仑有用。教育有用，因为理解生活是有用的。

过去的知识唯其有价值，就在于他武装我们的头脑，使我们面对现在。

现在包含一切，现在是神圣的境界，因为它包含了过去，又孕育了未来。

同时我们必须注意：一个200年前的时代与一个2000年前的时代同样古老。不要被形式上的年代所蒙蔽。

先贤们的思想交流是启发灵智的盛会，但聚会只可能有一个殿堂，这就是现在；任何先贤来到这个殿堂所经历的时间没有什么不同的意义。

当我们转而考察科学和逻辑的教育时，我们应该记住，在这里不加利用的思想概念同样十分有害的。所说的利用一个思想概念，是指将它与一连串复杂的感性知觉、情感、希望、欲望以及调节思维的精神活动联系在一起，这构成了我们的生活。我可以像那些通过被动地考察不连贯的思想来加强自己灵魂的人，但人类不是这样发展而来的——也许某些报纸的编辑是这样的。

在科学训练中，对一个概念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证明它。“证明”——证明其价值。对于某一思想概念的证明，最重要的是通过实验证明或在逻辑上证明其主题的真实性。最初接触一系列命题时，我们从评价它们的重要性入手。这是我们所有人在后半生所做的事。证明（从狭义上说）和评价，这两个过程并不要求在时间上严格地分开，两者几乎同时进行。但因为一个过程必须有优先性，因此应该优先考虑评价过程。

教育的艺术和科学需要一种天才，需要对这种艺术及科学进行研究。

文化要比广博的知识更为丰富。

教育是教人们掌握如何运用知识的艺术。这是一种很难传授的艺术。

在教育中就像其他领域中一样，那条宽广却又危险的路通往一个糟糕的地方。这条有害的路由一本书或一系列讲座来体现，书和讲座几乎能使学生记住下一次校外考试中可能出现的所有问题。

一个学生在任何考试中要直接回答的每一个问题如果不由他的老师设计或修改，这种教育是没有发展前途的。

各种理论概念在学生的课程中应该永远具有重要的应用性。要使知识充满活力，不能使知识僵化，而这是一切教育的核心问题。

最好的做法取决于以下诸项不可忽视的因素：教师的天赋、学生的智力类型、他们生活的前景，学校周围环境提供的机会，以及与此相关的各种因素。

统一的校外考试极其有害——它扼杀了文化的精髓。我们是在与人的大脑而不是僵死的物质打交道，圆满完成这一任务取决于对多种可变因素做精妙的调整。

唤起学生的求知欲和判断力，以及控制复杂情况的能力，使他们在特殊情况下应用理论知识对前景作出展望——所有这些能力不是靠一条体现在各科目考试中的固定规则所能传授的。

注意：一个班级的课堂纪律良好，那么就可能向学生们灌输一定量的死板的知识。你采用一种教材，让他们学习。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一切顺利。学生们然后知道如何解二次方程。但教会学生解二次方程的意义是什么？对这一问题传统的回答是，即人的大脑是一种工具，你首先要使它锋利，然后再使用它；掌握解二次方程的本领便是一种磨砺大脑的过程。这包含了一种致命的错误——可能扼杀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天才。我不知道是谁最先把大脑比作为一中无生命的工具——这是迄今为止在于教育理论中最致命、最错误因而也是最危险的一种观点。

人的大脑从来不是消极被动的；它是处于一种永恒的活动中，精细而敏锐，接受外界的刺激，对刺激做出反应。你不能延迟大脑的生命，想工具一样先把它磨好然后再使用它。

不管学生对你的主题有什么样的兴趣，必须此刻唤醒他；不管你要加强学生的什么能力，必须即可就进行；不管你的教学给予精神生活什么潜在价值，你必须现在就发展它——这是教育的金科玉律。

有实际经验的老师都知道——教育是一种掌握种种细节的需要耐心的过程，一分钟、一小时，日复一日的循环。企图通过一种虚幻的方法做出高明的概括，学习上绝无此种捷径。

“见树不见林”——教育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使学生通过树木看见森林。

极力主张的解决方法是——要根除各科目之间的那种致命的分离状况，因为它扼杀了现代课程的生命力。教育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五彩缤纷的生活。但我们没有向学生展现生活这个独特的统一体，而是教他们代数、几何、科学、历史，却毫无结果。学习语言，背诵经典，这些能代表生活吗？充其量只能说，那不过是一个神在考虑创造世界是他脑海中飞快浏览的一个目录表，那时他还没有决定如何将它们合为一体。

为什么要教孩子解二次方程呢？如果二次方程不适合一套连贯的课程，当然没有理由去教与它有关的任何知识。此外，因为数学在整个文化中的位置应该涉及很广的范围，二次方程的代数解法是否不取决于数学的专业化的一面。二次方程是代数学的一部分，而代数学是人们创造出来用以清晰描绘量化世界的智力工具。我们无法回避数量，世界始终受到数量的影响。

代数学无论在表面上还是事实上，都退化成了无意的的所谓知识，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可悲的例子，说明如果人们对自己希望在儿童生活活泼的头脑中唤起的特性缺乏清晰的概念，则改革教育的计划是没有价值的。

要从诸多不同的方面反映那个独一无二的主题——生活。

首先，一种想法不能适应各种类型的所有儿童。

现代的作品按精确的尺寸设计制作，而古代的作品则随工匠的风格而变化。现代是拥挤，古代史舒缓。现在要使学生通过考试，就要对教学的各个科目都给予同样的重视。但人类天生只一个适应并局限于一定生存环境模式的专门化的物种。

没有矛盾，世界会变得更简单，也许更单调。在教育中只要你排斥专门化，你就是在破坏生活。

最优秀的教育在于能够用最简单的工具获取最多的知识。

教育所涉及的专业化的一面所提出的问题比普通文化提出的问题更容易些。一个原因是，必须遵守的许多的程序的原则。

专门化的训练出现在——或应该出现在——学生课程的更高级的阶段。

对于学生来说，专业学习应该是一种具有特殊兴趣的学习。

普通文化在于培养大脑的智力活动，而专业课程则是利用这种活动。在普通的文化课程中，学生会对特殊的问题产生兴趣；同样，在专业学习中，学科外在的联系使学生的思想驰骋于专业领域之外更广阔的空间。

促进普通脑力活动的一种方法是培养一种特殊的专注。不能将学习浑然一体的表面分开。

 

最后应该培养所有精神活动特质中最朴素简约的特质——对风格的欣赏，这是一种审美能力，它建立在欣赏通过简约的方式直接达到的预见的目标。

爱一个科目本身以及为一个科目本身而热爱它，这种热爱体现于学习中的对风格的热爱，它不是精神世界徜徉所带来的催人欲睡的快乐。

教育的功用——最完美的意义、最有用的东西。

社会首先考核不应该是学生，而是学校。

宗教性的教育——它谆谆教诲受教育者要具有责任感和崇敬感。

责任来源于我们对事物发展过程具有的潜在的控制。

当可习的知识能够改变结局时，愚昧无知变成了罪恶。

二、教育的节奏

三、自由与纪律的节奏

四、技术教育及其与科学和文学的关系

技术教育的本质及其文科教育的关系，有助于探索国家技术培训体制成功运转所需要的条件。

大多数技术课中都包含数学。

那是一个国家：其中工作就是娱乐，娱乐就是生活。——技术教育的理想。

现实中芸芸众生在艰难地劳动，他们疲倦、不满、精神上冷漠。在寓言和现实中，人类遭受的苦难是，只有流汗才能生存。

仍然是辛勤劳作的人类所怀有的惟一真实的希望：这掌握在技术教师的手中，掌握在那些控制活动范围的人们手中：应该这样塑造全国人民，使他们以昔日僧侣们的那种精神从事他们每日的劳动。

工作应该充满智慧和道德的想象，因此而克服枯燥无味和劳累的痛苦，使工作成为一共乐趣。

国家需要大量有技能的工人、有创造天赋的人才和关注新思想发展的雇主。

需要乃是发明之母——是一句荒谬的谚语。

需要是无用的伎俩的来源更接近真理。

只要作为整体的雇主和工人们认为他们在从事一种向公众榨取钱财的卑鄙的工作，那么工业就不可能出现和平的前景。应该从广阔的视野来考虑所做的工作和因此而提供的公共服务，只有这样才能提供和谐合作的基础。

技术教育——它会满足国家的实际需要——在所应用的原理和提供的服务方面，作为一种真正的知识启蒙，必须孕育于一种自由的精神中。在这样的教育中，几何与诗歌是和旋转的车床一样重要。

现代发明兴起的基础是科学，而科学几乎完全来自于使人愉悦的求知活动。

技术教育——满足国家的实际需要。

从本质上讲，柏拉图式的文科教育是一种培养思维能力和美学鉴赏力的教育。这种教育的实质，是向受教育者传授最优秀的文学的大量而博杂的知识。他还一种需要悠闲的贵族教育——它促进了艺术，培养了那种代表对世俗物质里的影响时保持了高贵的尊严，那是一种要求思想自由的尊严——属于人类解放者之列。他的文化是属于思想开明的贵族阶级的特殊灵感，欧洲便是从这个自由的贵族阶层得到了确定它今天所拥有的那种自由的力量。几百年来，这种思想得到了神职人员的全力支持。

对某些人来说，这是一种极好的教育。这种教育适合他们的智力发展及他们生活的环境。但这种教育的要求远不止如此。人们判断整个教育是否合适或有缺陷时，要看它于这种教育相似的程度。

这种教育的实质，是向受教育者传授最优秀的文化的大量而博杂的知识。它培养的理想人才应该熟悉迄今为止人类写下的最优秀的作品，他将掌握世界上人们使用的主要语言，考察过各个民族的兴衰史和表达人类情感的诗章，他阅读过优秀的剧作品和小说。他还了解主要的哲学流派，细心阅读过安歇以风格清晰而著称的哲学家的作品。

如果要大致完成这些计划，他便不可能有很多的时间去做其他任何事情，除非他在漫长的生命快结束时去那样做。

这种理想目标不是为人类提出的。文科的文化教育值得绝不是这样一种雄心勃勃的计划：完全掌握从亚洲到欧洲、从欧洲到北美洲人类文明所创造的各种文学作品——必须选择其精华。

但是对于人类精神文明的表述并不限于文学，还有其他艺术形式，而且还有各种科学。教育必须超越以被动的方式接受他人的思想，必须加强首创精神。

有一种错误的观念：如果需要知道的东西比较少，就可能有一种比较完全的文化。唯一的收获必定是更有可能处于无意识的愚昧状态。

在柏拉图式的文化中，那种强调无偏见的智力鉴赏是一种心里错误。行动以及我们处于事件在必然因果关系中的转变，这两者是极其重要的。力图使智力或审美的生活脱离这些基本事实的那种教育，本身就反映了文明的衰落。从本质上说，文化应该是为了行动，其作用应该是劳动从漫无目的的辛苦中解脱出来。艺术的存在是我们可能知道我们感官鉴赏力的表达是美好的事物。艺术可以丰富人的感官世界。

无偏见的科学求知欲是一种热情，它对各种时间的关联采取一种有序的理智看法。这种求知的目的是使行动与思想紧密结合。即使在抽象科学中，这种重要的行动介入也往往被忽略。没有一个科学家仅仅是只想了解世界。科学工作者学习知识是为了满足他发现新事物的愿望。它不是为了了解去发现，而是为了发现而了解。艺术和科学给艰苦的劳作带来的那种乐趣是成功的目标带来的愉快。这也是科学家和艺术家得到的同样的乐趣。

技术教育与文科教育对立是错误的。不涉及技术的文科教育也不可能完美，不涉及技术的文科教育也不能令人满意，换句话说，凡教育必传授技术和充满智慧的想象。教育应该培养出这样的学生，他既能很好地掌握某些知识，又能出色地做某些事情。这种时间和理论的紧密结合是相辅相成的。才智非凡的人在隔绝状态中的工作不可能发挥的最好。创造性冲动的激励需要很快向实践转变，尤其对儿童来说是这样。几何学与力学，辅以车间工场的实践，便可以实现这样的目标，否则就学变成了冗长的废话。

在一个国家的教育系统中须有三种主要的方式：即文科课程、科学课程和技术课程。但其中的每一种课程都应该包含其他两种课程的内容。每一种教育都应该向学生传授科学、技术、各种一般的知识概念以及审美鉴赏能力；学生在每一方面所受的训练，都应该由其它两方面的训练补充而相得益彰。即使最有天赋的学生，由于缺乏时间，他也不可能在每一方面都得到充分发展，因此必须有所侧重。

文科课程的教育途径是学习研究语言，即学习我们向别人转达思想时最常用的手段和方法。这是需要掌握的技能是语言表达的技能；需要掌握的科学是研究语言的结构，以及分析语言与语言所表达的思想之间的关系。此外，语言和情感的微妙关系，以及书面语语口语诉诸的感官的高度进化，使我们成功地使用语言并因此而具有敏锐的审美鉴赏力。最后世界的智慧在用语言创作的杰作中保留下来。

科学教育主要是一种训练观察自然现象的艺术，以及训练知识和训练队涉及一系列自然现象法则进行演绎推理。然而，在科学中，正如在文科教育中一样，我们也受时间短的限制。每类自然现象都有与之相适应的科学，这种科学有其独特的观察方式、也有独特的思维方式用以演绎种种法则。在教育中泛泛学习科学是不可能的，所能做的是学习两三门密切相关的科学。因此出现了对任何以科学内容为主的教育中的狭隘的专门化的指责。

技术教育大体上是训练这样一种艺术：运行指示生产物质产品。这种训练注重于手工技能，眼和手的协调动作，以及在控制构造构成中的判断。但判断力需要具备自然变化过程的知识，因此制造过程要运用这些知识。因此在技术训练的某个阶段需要学习科学知识。

从智力方面说，技术教育并不一定仅仅与科学有关。它也可以术语艺术家或学习艺术性技能的工匠们的教育。

柏拉图式的文化，其有害的一方面就在于，他完全忽视了技术教育是作为理想人完美发展的一个组成部分。这种忽视来自于两种极糟糕的对立：即精神与躯体的对立，以及思想与行动的对立。教育中应该有一条原则——在教学中，你一旦忘记了你学生的躯体，那么你将遭受失败。这正是文艺复兴后柏拉图式的课程的错误。但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止人们接近自然；因此，在英国的教育中，自然在被驱逐出教室后，又以热爱体育运动的形式返回生活之中。

感觉和思维之间有一种协调，大脑活动与身体的创造性活动之间也有一种交互作用。这种相互反应中，手的作用特别重要。手和大脑之间的联系是密切的、交互作用的。

究竟是人手创造了大脑，还是大脑创造了手，这是一个争论未决的问题。

不运用手工艺是导致贵族阶级的大脑昏沉呆滞的原因，大脑的这种懒散只有通过运动才能减轻，因为与运动同事发生的脑力活动会减少到最小程度，这时手工艺也缺乏精细微妙，连续书写和口头阐述的需要，对专业阶层人员的思维能力是某种轻微的刺激。

在评价技术教育的重要性是，我们必须超越学习与书本学习之间那种唯一的关系。通过直接经验获得的知识是智慧生活的首要基础。书本知识是第二手的知识，永远不具备那种直接实践的重要意义。我们的目标是把生活中的直接事件看做我们一般思想的实例。学术界的这种间接性正是它的平庸所在。它是平淡的，因为它从没有受到事实的威吓。弗朗西斯·培根最重要的影响不在于他表达了任何独特的归纳推理理论，而在于他领导了对间接知识的反叛。

一种科学教育的独特价值应该是，它将思维建立在直接的观察上；一次相应，技术教育的价值就在于，它遵循我们内心深处的自然本能，将思维转化为手工工艺，将手工活动转化为思维。

科学所唤起的思维是逻辑思维。逻辑思维可以分为两种：即发现的逻辑和被发现的逻辑。

最糟糕的科学教育一定是以一种或两种特定的科学为基础的，这时教师受考试制度的影响，只向学生灌输这些特定学科的狭隘的成果。重要的是，必须不断发现方法的通用性，并将这种通用性与某一特定应用的特殊性进行对比。一个人如果只了解自己所学的学科，把他作为这种学科特有的一套固定程序，那么，他实际上并不懂那门科学。他缺乏丰富的思维，不能很快领悟完全不同的思想概念的含义。

数学如果教授得法，应该成为循序渐进地灌输这种思想概念通用性的最有力工具。

数学的真髓永远是偏爱更一般概念而抛弃更特殊的思想概念，偏爱一般的方法而抛弃特殊的方法。

不应把技术教育看作是完美的柏拉图式文化的一种残缺的替代物，即看作是一种不幸由于生活条件限制而必须进行的有缺陷的训练。

文学修养、科学修养、技术的修养。

无需帮助就能获得消遣的乐趣，这种乐趣不过是停止工作而已。某种这类纯粹的消遣是保持健康的必要条件。它的种种危险是众所周知的。在人们需要放松休息的大部分时间里，大自然赋予我们的并不是愉悦，而是大脑处于睡眠状态的一片空白。创造性的愉悦是成功的努力带来的结果，它需要帮助才能得到。这种愉悦对于快节奏的工作和有创造性的成就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让那些没有通过放松而恢复活力的工人提高生产速度，这是一种极有害的经济政策。暂时的成功是以牺牲全体国民的利益为代价的，在他们生活的漫长岁月中，他们将不得不供养疲惫不堪的手艺人，即那些不能被雇佣的人。同样有害的是阵阵爆发性的努力和完全的放松期交替出现。

正常的娱乐消遣应该相当于某种活动的转换，它满足本能的迫切需要，各种游戏提供了这种转换活动。没有游戏会使松弛消遣显得重要，游戏过度则使我们空虚无知。

正是从这一点上，文学和艺术应该在一个健康而组织有序的民族的生活中起十分重要的作用 。它们给经济生产带来的益处将仅次于睡眠或饮食多带来的益处。

在物质世界里，艺术就像阳光一样。

艺术和文学赋予生命的活力并不只是一种间接的影响，它还直接给予我们充满想象力的视野。我们生活的世界所包容的远远超越肉体感官的释放，而是具有各种微妙的反应和情感的起伏波动。想象的视野是具备控制力和指导能力的先决条件。

各民族之间的竞争最终取决于工场而不是战场，胜利将属于那些受过训练的精力充沛的强者，他们在有利于自身发展的种种条件下工作，而其中不可缺少的一个条件就是艺术。

五、古典文化在技术中的地位

 

我们必须记住：知识教育的整个问题是受时间短少的制约。

桑德森的名言：他们通过接触来学习。这种教育方式对大多数学生来说不止是最简单最容易的途径，能够使最多学生取得最大成功的教育途径。它的优点在于经受了经验的检验。一场足球赛也许就是马拉松战役的一种模糊的反映。但这只说，人类的生活在任何时代、任何环境中都具有共同的特性。

对大所数人来说，语言最容易刺激思维活动。

富裕种族游荡的传说必要的现实气氛，我们的欧洲就诞生于这种传说故事中。语言体现塑造该语言民族的精神生活，每一个单词和短语都体现了男人和妇女们在犁地、照顾家庭、营造城市是形成的某种习惯性的概念。

从这个意义上说，在不同的语言中，词汇和短语之间不存在真正的同义语。

金色的语言对永恒生活的描述，描述人类生活的共同要素。

文学不能和它所处的背景环境分离开。

罗马文明就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早期的基督教徒的面前——那些金银制品、宝石和珍珠制品、细麻布、紫色布、鲜红色衣料、有节丽松芬芳的装饰用木材、各种象牙器皿，和用最珍贵的木材及黄铜、铁和大理石制作的各种容器。……还有桂皮、香料、油膏、乳香、葡萄酒、油脂、精制面粉、小麦、各种野兽、绵羊、马、双轮战车、奴隶和人的灵魂……（生活的细节-就是生活）

但当时基督教本身就是古代世界突出的一部分。

拉丁文学的作用是表现罗马。

青年人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学习罗马文化，其优点是它的具体性、它赋予行动的灵感。

各种历史人物一贯的伟大崇高，这种伟大崇高体现在他们的品德和他们在历史舞台上的表演中。他们有伟大的目标、有高尚的德行，页做出过骇人听闻的恶行。他们有强大的力量拯救灵魂于罪恶的价值。

如果不能经常目睹伟大崇高，道德教育便无从谈起。如果我们不伟大，我们做什么或结果怎样便无关紧要。

对待每一件涉及艺术的工作时，我们必须恰当地处理以下两种因素：规模和速度。如果你用显微镜去检查罗马的圣彼得教堂，那对建筑师来说不公平；如果你一天读五行《奥德赛》，这不伟大的史诗页会变得枯燥无味。如果你以蜗牛的速度慢慢阅读他，那么美丽的诗歌将不再是艺术作品，而变成一堆垃圾。正如一个孩子阅读时，他读到“当……”的时候，然后接下来查字典，接着再读“一只鹰”，然后又停下来查字典……这会帮助他认识罗马吗？——景象包罗万象，且跨越了漫长的历史。

“谋杀是为了解剖”的科学家。

 

展现在学生面前的每一种事物必定是来源于特定的和个别的事例。必须通过接触来学习。通过视觉材料来展现过去的生活方式。

人类的生活建立在技术、科学、艺术和宗教上，而技术、科学、艺术和宗教是相互联系的，他们来源于人们的智慧。在科学和技术之间，同样，在艺术和宗教之间，却有着特殊的密切关系。不了解这四个基本的要素，就不可能了解任何一种社会结构。

现代社会的一台蒸汽机可以完成古代社会一千个奴隶从事的劳动。奴隶掠夺是大部分古代社会帝国统治和势力扩展的关键因素。

现代化的印刷机是现代民主的一个必不可少的附属物。

现代社会智力发展的关键是科学和技术的前进，以及随之而来的思想观念和转变和技术进步。

古代世界，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王国由于水利灌溉系统发达而繁荣昌盛。而罗马帝国的存在是由于它出色地利用了到那时为止世界所拥有的各种技术：道路系统、桥梁、沟渠排水系统、涵洞、污水管道系统、宏伟的建筑、组织良好的商船队、军事科学、冶炼术以及农业——这是罗马文明得以保持完整并扩展的奥秘所在。

但为什么罗马的工程师没有发明蒸汽机？他们本来是可以随时做出这项发明的，若真如此，世界历史会是一副多么不同的图景。我把原因归结为这样一个事实：罗马人生活在一种温暖的气候环境中，他们没有引进茶叶和咖啡。在18世纪，有成千上万的人坐在火炉边，注视着他们的茶壶在炉上冒气沸腾。

考察人类的历史，必须注意它与获得技术进步的推动力之间的恰当关系。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先进的科学与发达的技术结合，从而开辟人类历史的新纪元。

同样，在公元前约1000年，当写作的艺术终于推广开来时，第一个伟大的文学时代开始了。如果认为过去人们一开始就预见到了一项新发明的影响范围，那就大错特错了。

探讨历史决不能从抽象概括的一般叙述开始，而应该通过具体的实例，展开从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时代，一种生活到另一种生活方式，一个民族到一个民族那缓慢交替的发展进程。

 

没有任何东西能代替直接的知识。将罗马人的图景置于一个适当的位置。

罗马的梦想就是文明大一统的梦想。

 

六、大学及其作用

现代社会生活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大学的蓬勃发展

选择一所大学的商学院——商学院代表了大学教学实践活动中比较新的发展，也与现代国家占主导地位的社会活动有着更为特殊的关系，大学教育活动影响国民生活方式的很好的例证。

大学从来就没有局限于纯粹的理论学习。

剑桥大学，1316年，专门培养“为国家服务的人”。

大学已经培养了神职人员、医生、律师和工程师。

现在，商业已成为一种高度知识化的行业，因此也进入了大学。

大学是实施教育的机构，也是进行研究的机构。但大学之所以存在，主要原因并不在仅仅向学生传播知识，也不在于向教师们提供研究机会。

书籍价格便宜，对学徒训练制度也是有了很好的认识。但就传授知识这个作用，自从15世纪印刷术普及以来，可以说大学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理由。然而，监理大学的主要动力正式出现在15世纪之后，在近代更是有发展的趋势。

大学存在的理由，它使青年和老年人融为一体，对学术进行充满想象力的探索，从而在知识和追求生命的热情之间架起桥梁。

大学确实传授知识，但它以充满想象力的方式传授知识。一所大学若不能发挥这种作用，它便失去了存在的机制。

这种充满想象力的探索会产生令人兴奋的环境氛围，知识在这种环境氛围中会发生变化。某一个事实不再是简单的事实，它具有了自身多有的各种可能性，它不再是记忆的一个负担：它充满活力，想诗人一样激发我们的梦想，像设计师为我们制定目标。

想象不能脱离事实：它是阐述事实，使事实多彩的一种方式——它引导出适用于种种事实的普遍原理，然后对符合这些原理的各种供选择的可能性进行理智的思考。它能使人们面对一个新世界时建构起一幅知识的图景，并通过展现令人满意的效果而是人们保持探索生命的热情。

青年人富有想象力，如果通过训练来加强这种想象力，那么这种富于想象的活力便很可能保持终生。人类的悲剧在于，那些富于想象力的人缺少经验，而那些有经验的人缺乏想象力。

愚人没有知识却凭想象力办事；书呆子缺乏想象力但凭知识行事。而大学的任务就是讲想象力和经验融为一体。

 

商学院的主要作用就是培养具有较高经商热情的人才。认为追求生活是因为以狭隘的物质享受为平庸的目的，这种看法是对人性的污蔑。人们以自己天赋的开拓精神，并通过许多其他方式，宣告这种谎言的虚妄性。

在现代复杂的社会组织中，生活的探险不能与知识的探险分离。在比较简单的环境里，探险者可以凭本能从山顶直奔他视野所及的地方。但在复杂的现代商业结构中，任何成功的改组都必须在分析方面和富有想象力的重建方面进行知识的探险。

在一个简单的世界中，商业关系建立在人与人直接交往的基础上，建立在与一切有关的物质环境直接对抗的基础上，因此这种关系比较简单。今天，商业组织需要富于想象力第去掌握从事不同职业的人们的心理……

知识分子始终是理想的源泉，这些理想引导人们勇敢地去面对时代的困扰。

通过大学的推动，行动的探险和知识的探险相汇合。

现代社会中，那些比较年轻的新手必须从事这样一类工作：遵照他们的吩咐去做固定的工作。年轻人通常要按规定的程序去工作，不行的后果——长时间按固定的程序工作使人的想象力变得迟钝。对一个人职业生涯的成熟阶段来说至关重要的各种素质，往往在他开始做这个工作后不久就被扼杀了。

人们所需要的优秀的技术素质只能通过一种训练来获得，而这种训练却常常破坏了那些本应知道专门技艺的大脑的活力。

教育中大部分困难之所在的原因。

大学的恰当作用是用充满想象力的方式去掌握知识。——一所大学是充满想象力的，否则它什么也不是——至少毫无用处。

想象力具有感染力而且能够迅速地蔓延，它不能用尺码或磅秤衡量，然后由教师分配给学生。它只能由那些本身就充满想象地探索学术知识的老师去传播——两千多年前，我们的先辈用代代相传的火炬象征知识。那个光明的火炬就是想象力的象征。大学教师的学术知识为想象力之光所照亮——这是大学教育中最关键的问题。

想象与学习的结合通常需要一定的闲暇，需要摆脱限制或约束，摆脱时时侵扰我们的烦恼，还需要各种经验，以及具有不同见解和不容才能的人给予激励。此外还需要有求知的兴奋，以及自信心，这种自信心源于对周围社会掌握先进知识取得的成就所感到的骄傲。

你不能一劳永逸的拥有想象力，然后无限期地将它保存在冰箱里。

充满学问和想象力的生活是一种生存方式，而不是一种商品。

教育和研究在大学里交融汇合。学者的作用就是在生活中唤起智慧和美。

一个不断前进的社会必须包括三种人：学者、发现者和发明创造者。

切不可用管理普通商业公司的条例和政策来管理大学。

一所大学的教育，他的核心问题使青年学子们在知识和智力发展方面受一批充满想象力的学者们的影响。

七、后记

剑桥大学的正规教学由那些具有一流素质而又风趣的教师们承担。

朋友圈子并不以学习科目相同来划分。

讨论交谈每日进行，柏拉图式的对话——学习生活的集中体现。

自由讨论的教育方式。

但柏拉图式的教育就其适用于生活来说具有很大的局限性。

道德的和美学意义上的美，是生存的目的；善良、爱和 艺术上的满足是实现它的形式。

人类成就的高峰不等待体系化学说的出现，尽管体制在文明的兴起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它使一种稳定的社会体制逐渐成长发展起来。

伦敦大学是各种不同类型的教育机构的联合体，七亩地是解决现代生活中我们面临的这个新问题。所处的那种有利于生活环境发掘潜能的方式。

参加政治辩论和学术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