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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馨香时光

                                                                           

                                                                             文   芸儿

 

 

每个周六早上八点，我送儿子到青少年宫学画画。

看着儿子“蹬蹬蹬”进了教室，我如释负重，悠然的哼着小调朝婷婷的花店走去。

花店距离青少年宫并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我常常把车泊在马路旁，贪婪的允吸着清晨的阳光雾气，盈盈的碎步走过去。

我到的时候，婷婷已经把店里打扫干净了，那一缸我最喜欢的热带鱼吃饱了正成双成对的情意绵绵，追逐嬉戏。绿色的枝叶和五色花儿们没睡醒的泪花还挂在脸上。地板是微微潮湿的。

我站在门口，使劲儿的嗅，又添置了什么新花种吗，这么香？

她抬头，看着站在阳光里坏笑的我，影子长长的拉到了那些花儿的身上，眼睛立即变成一双弯月，小股东来了，吃早餐吧！

我俩对坐，一起吃早餐。

早餐是她过来开店门时买好的，她吃煎饼，喝小米粥。我吃面包，喝豆浆。我的面包和豆浆都只加了微量的糖，现烤现磨，还是温热的。那是她特意叮咛了店员依我口味定做的。

我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这些天的事儿。她说，女儿学会了游泳，婆婆的身体好了很多，小姑子还是挑拨是非……

我舔舔沾了豆浆的嘴唇，劝慰她，慢慢来，一切都会变好的！你和老公相亲相爱最重要！

然后，她又关心我的状况，我无所谓的眨眨眼，没什么，我很好，你不是一直在关注我吗？

她狐疑的说，你的文字都是莺歌燕舞，你可不能报喜不报忧啊！

我贼贼的奸笑，你第一天认识我啊，你看我是有苦不说有冤不报的主儿吗？

她放心，进入其他的话题。

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吃东西。

吃完早餐，我打开笔记本，在轻柔的琴声里看邮件，作图，码字。她则欢快的在店里穿梭，剪枝，洒水，插花。

我码字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偶，她知道的。

我们一直很安静，时间像停滞了一样。

 

十七年前，我俩十四岁，我们谁都没想到，会在三十一岁某个阳光温暖的清晨这样宁静馨香的呆在一起。

认识的时候，我们上初二。班里八十多个同学，我这坏记性，当学习委员整整一学期还常常认错人。婷婷属于那种学习不好不坏，长相不美不丑的女孩儿，我几乎从不知道班上还有个叫婷婷的女生。

我对她没印象，她却对我了如指掌。她知道班主任偏袒我，语文老师疼我，我害怕上体育课，我讨厌坐在后边的男生，我怕黑，不敢一个人回家……

她跟我倒出这些的时候，我一下就警惕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女生好恐怖，像个特工！

她说，你别怕，我不伤害你！我就是希望你能离汪洋远一点儿。

我情商相当低下，榆木脑袋转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见我不言语，她红着脸糯糯的在我耳边说，我喜欢汪洋！

啊？汪洋和老师......知道么？会不会......让你请家长？我吓了一跳，我可是好学生，首先想到了这个问题，吞吞吐吐的问。

她眼泪汪汪的拉拉我的衣角，你别跟老师和同学们讲好不好？

鬼使神差，我没被人这么楚楚可怜的哀求过，竟然毫不犹豫信誓旦旦地答应了。

我答应了不告诉老师，也答应了离汪洋远一点儿。

她像疯了一样给汪洋写情书，当着同学们的面拉汪洋的手，同学们都笑着闹着说她是汪洋的小媳妇儿。我觉得这个女孩太恐怖了，每一个举动都吓得我胆战心惊。要知道，如果换成我，不好好读书，早恋，我爸会扒了我的皮的！

汪洋那一段时间被她缠的没劲头学习，功课直线下降，期末考从第三名落到了第十名。他厌恶地跟婷婷说，我有喜欢的女孩儿，你别纠缠我！

后来，班里就传得沸沸扬扬，说汪洋喜欢我。

我莫名其妙的被卷进这场纠纷，愤怒的去找汪洋理论，他竟然说，我就是喜欢你！

乱成了一锅粥！

班主任找我谈话，我委屈的眼泪直流，我要求老师给我调位子，调得离汪洋越远越好。汪洋呢，他当着老师也无惧的说就是喜欢我！

我冤枉死了！

回想了一年半的中学学习，怎么老有汪洋的影子在眼前晃，我们一起制作学习园地，一起参加学校的知识竞赛，一起帮班主任搞元旦庆祝，还有，他是体育委员，总在体育课上给我开绿灯……

我忽然明白了婷婷为什么求我离汪洋远一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刻意的躲汪洋，对他视而不见。但这并不能挫败他，他越来越频繁的主动找我说话，找我请教问题。我越躲，他越逼，婷婷恨恨的看着我们。

从初中，我上医学院，到我上大学，都有了男朋友，汪洋还是一直步步跟随。我去学医，他也去。我考了大学，他也自费上大学。

婷婷默默地冷眼旁观我俩一个四处逃蹿，一个穷追不舍。

我结婚的消息散播开来，汪洋醉得不省人事，一声声唤我。我给婷婷打电话，让她去照顾汪洋。

我以为婷婷这些年一直等着汪洋，爱着汪洋，汪洋总会感动，他们最终会终成眷属的。我们一帮同学也觉得，折腾了这么多年，他们理该修成正果。

但汪洋这个呆子，一根筋，他恨我，竟连婷婷也一起恨了。

 

 

两年前，婷婷来找我。

已经不再是当初固执任性没头没脑的小姑娘了，还带了一个可爱的小小姑娘，极尽温柔。

我们一起回忆当年你追我赶的那些事儿，说着笑着，泪就悄悄地从眼角渗了出来。

婷婷问我，你可以忘了汪洋吗？

我目光悠远的仰望天空，怎么可能！他追赶了9年，我逃亡了9年，我怎么能忘了他！

婷婷含着泪，是啊，我也忘不了他，我追了他11年，等了他11年，还是没能打动他。然后，她轻笑着握着我的手，你知道吗？你是幸福的，我都有些恨你了！

我们就那样紧紧地握着手，靠着对方的肩，把青春的泪水，爱恨，彻彻底底的挥洒尽净了。

其实，我从头到尾没敢承认，我是有一点点喜欢汪洋的！若不是怕我爸咆哮揍我，若不是怕老师同学们取笑我，若不是有了对婷婷的信誓旦旦，或许，我和婷婷，会成为真正的“情敌”。

我们一起开了一家花店，她投资了13万，我投资了5万，是个小股东。我平时要上班，没时间管理，也不懂管理，只在周末有空的时候过来看看，赏赏我俩的小花园。婷婷依股给我分红，我也不推辞，存到自己卡里，当私房钱。

 

写到这里的时候，店里来客人了。

我起身招呼，询问。

谈笑间，婷婷娴熟的快速包出一束粉色的玫瑰，外加两支百合，一圈儿的白色满天星和紫色薰衣草。

男子付了钱，很满意的跟我们告别，真是一间精致的花店！

彼时，《一个人的浪漫》正轻轻淌过，我和婷婷，在花朵间，轻姿漫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