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川诗《拯救火车》和《骷髅》赏析

                                  文\看山望水

刚接触诗那几年还读诗歌刊物，在一本诗刊上读到刘川的诗。当时给我留下印象的是他诗中的两个句子（大意是大风中两个花园砰砰地撞在一起），诗才光华一闪，刘川这个名字刻在我的脑海里了。今年心血来潮，搞了个网络版“海内外新诗拔萃“，想起些写过好诗的人，其中就有刘川。刘川似乎在做了《诗潮》主编，官本位社会文学刊物的主编职位还是很给力的，但还是把他当普通诗友看为好，本文是去看文本上的诗人刘川。
    这里选两个写得很精彩的短作：《拯救火车》和《超度》。两首都带有诗思刁钻奇诡的刘川特点。火车和苞米，从修辞角度来观察，两者之间实在勉强能算得上远喻，主体和喻体相同的特征是都带皮，内部一排排状，或许还有冒烟和红缨的相似。说“勉强”也是因为实在够远，以至于我们翻遍文本找不到两者之间牵线搭桥的痕迹；诗写作的角度看，在不相干的事物间建立起联系，从而以新颖的角度揭示某种感触情思，也是创新的正路。果然，在诗开头就一句明喻老老实实地交代两者的相似性，然后，剥开铁皮\里面是一排排座位。但诗的意象和语言的奇异显然是有用意的，下面由实在专虚，开进了“意”层，大胆地想象，像搓玉米粒样把座位上的人脱下来。
    回到诗的标题上看两个词：拯救和火车，一动词一名词，表面上是动宾关系，考察全诗，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关系，只是两个并置的关键词。但其中的阅读歧义还是会发生的，且不是无用的，错误的，“拯救火车”至少为文本提供了紧张气氛。诗的所有要素都不是随意在场的，往往都有具体语境中的特性。只是这些细微处需要格外细心地去体悟。
    下面作者对火车的敌意和破坏行为，表明了诗人对火车的立场，完全不是拯救，标题有悖论意味。座位上的人像玉米粒般脱下来，火车一节节（回喻脱下粒的包谷棒）扔在城郊。这里出现了城郊这个词，交代了诗中的火车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火车，而是从乡村开往城市的这列火车，座位上的人是农民。我们注意到诗人对节奏的处理，火车这个事物的速度，在诗的节奏中被刻意放慢了，毋宁说也是一种反驳。
    对一组意象持续的开进力，考验诗人的功力。这种结构的形成与诗人的内在情思的深入性有关，所以说缺乏内在高度和深度的写作者，无论怎样用力摆弄语言的能指符号，都无法凭空造出深刻的丰富的诗意来。诗的现场感越强，言说的深度越获得一种平衡感。
    诗后面出现了新城市一词，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的时代环境特征变得鲜明起来。在此诗人提出了一个问题，该怎样把这些人带回田野。可见，诗人刘川并非在诗中卖弄他不凡想象力，而是进行一种忧虑下的深思。反思农村城市化，反思工业文明，反思人类文明，诗涉及的是个大主题。按照艺术至上的看法，也可以说成，诗人在深层次的思索线路上，完成了一首诗的形式建构，使得诗的能指符号\词，像包谷棒上的苞米粒一般有序、紧密和饱满。在精于读诗因而常常在诗文本里过分阅读的读者，或许还可以读出个人写作观的问题，抵制某种心灵的、文本惯性的异化。这当然不是完全随意性的，他的证据是诗句中出现了“我的收获”和“回到田野”等与写作的传统象征有瓜葛的词。
    诗中还有解构主义方法的使用，破坏了原有的秩序，却没有形成新的秩序，有些后现代主义特征。
   《骷髅》野性十足，袒露了刘川的坏小子气。整首诗是次捣蛋气的戏拟。路上看到一个骷髅头，立即装作慈悲心大发，做了番法事去超度。从过程的夸饰性描述上看，与其说虔诚不如说使坏，与其说敬畏不如说戏虐。诗人举动像个胆大的淘气孩子，煞有介事忙活着，摆弄骷髅头点香烛做法事，让人忍俊不禁。
    大文豪苏轼诗话:“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为趣。熟味此诗有奇趣。”本诗却谐中寓庄，趣中含理，让他如此纠结着意戏耍一番的，原来竟是大脑空荡荡没有灵魂这件事，关心的是灵魂缺席大问题。我尊重严肃的诗人，喜欢有趣的诗人，刘川的某些佳作给我两者兼备之感。
    指明这一点，也对刘川的诗特点进行了补充。

                               2013.3.29

    附诗：

　      拯救火车 

火车像一只苞米

　　剥开铁皮

　　里面是一排排座位

　　我想像搓掉饱满的苞米粒一样

　　把一排排座位上的人

　　从火车上脱离下来

　　剩下的火车

　　一节一节堆放在城郊

　　而我收获的这些人

　　多么零散地散落在

　　通往新城市的铁轨上

　　我该怎么把他们带回到田野

超度

看见一个骷髅壳
抛掷路边，任人踢踏
顿时心生悲悯
马上就为它
超度了一下
点了六支香蜡
两个眼眶各一支
两个耳孔各一支
嘴巴插一支
与脖颈连接处的窟窿里插一支
六支明亮的优质蜡烛一闪一闪
照亮着那空空的
化为了虚无的大脑——
灵魂曾经呆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