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西西弗斯

     牛梦牛

多么羞愧，西西弗斯

我还没找到命运中的那面山坡

巨石在我背上、怀中、肩头、脚下……

而我还没找到那面山坡

——如果没有那面山坡，它怎么滚上滚下

好让生活在不断的悖论之中获得意义？

    西西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是科林斯的建立者和国王，因触犯了众神，受到严厉的惩罚。诸神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

    诗人们常常拿西西弗斯说事，却没想到给西西弗斯写首诗，牛梦牛想到了，抓住了先机。他不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以人道主义者自居，发两句轻薄的悲悯式的议论，而是把自己摆进去，通过少有的对比，凸显自己比西西弗斯还悲壮的命运。“多么羞愧，西西弗斯”，一开始就奠定了悲怆的情感基调，“我还没找到命运中的那面山坡”，在一首六行的诗中就重复了两次，强化了情感氛围，结果只能是“巨石在我背上、怀中、肩头、脚下……”，沉重、压抑不言而喻。巨石来自哪里？值得深思。“如果没有那面山坡，它怎么滚上滚下”。“那面山坡”成了他渴望的救命稻草，“滚上滚下”在他看来是多么轻松自在。自己命运的山坡还还没找到，“滚上滚下”就不可能，反问带着一腔愤懑和无限怨恨。西西弗斯比诗人幸运，起码能在“不断的悖论之中获得意义”，自己连“无效又无望的劳作”都得不到，孤寂又不堪重负，命运之悲催非西西弗斯可比。这是一首命运之诗，借西西弗斯抒写了人生的绝望。（王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