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短诗解读：《传说的继续》

                   ——写给一位小朋友

鬼谷空侯

【1】

在八个月前的一篇博文中，我曾对自己下过这样的命令：“若无特殊情况，不应该再公开解读诗人们的作品。” 今天这个情况，或许真的有点特殊。——此文是专为一位小朋友而写的。必须立文为证。

我不知道这是否算得上“应该”。

【2】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其实都是“人”的问题。佛家说，人有生、老、病、死四大苦。《礼记》曰，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人生一场，苦乐交织，的确是冷暖心知。所以，诗人感慨说：“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此语颇为诗化，然而言语背后的那颗心，却赫然悲恸。

人生如河，会被污染。内心如风，可含沙尘。在这颗古老的蓝色星球上，“梦想”是一种同样古老的神话。而在这个人性已被污染的混庸浊世，“梦想”就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内心传说。三十年前，天才诗人顾城就一针见血地说过：“现代汉语就像人民币一样脏，我要把它洗一洗。” 把这句话中的“现代汉语”替换成“当代国人”，照样说得通：当代中国人，就像人民币一样脏。

人性，是古今相同的。古有姜子牙七十岁辅佐文武二王，伐纣立周。今有褚时健八十高龄开山种橙，再续传奇。眼下，我们需要不断追问的是：年轻一代何以反而暮气沉沉，古老的传说何以不能继续？

我们不相信别人，不相信时代，通常是因为不相信自己。当一个人对世界绝望，通常也是因为对自己绝望了。所以说，事在人为，命由心定；时代氛围，乃人心所酿。在中国，人心开始被扭曲的那一年，叫1949。青春之梦被屠灭的那一年，叫1989。(毛立国有功，毁人有过) 从此，多少国人把“做梦”当成了“作死”！ 两千多年前，老子说：“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一语道破玄机。

如此万马齐喑之时，只有那个与本朝同龄的北岛，才会在花甲之年这样宣布：“我依然是老愤青一个！” 往昔无数的例证表明，像这样的一个“人”，在历史长河中会历久弥“青”。 北岛汗青一枚，如此不遗历史，历史亦将不遗之！

【3】

《传说的继续》

古老的陶罐上　　

早有关于我们的传说　　

可你还不停地问　　

这是否值得　　

当然，火会在风中熄灭　　

山峰也会在黎明倒塌　　

融进殡葬夜色的河　　

爱的苦果　　

将在成熟时坠落　　

此时此地　　

只要有落日为我们加冕　　

随之而来的一切　　

又算得了什么　　

——那漫长的夜　　

    辗转而沉默的时刻

 这就是北岛的诗。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辗转而沉默的时刻。那漫长而阴霾的夜，不仅笼罩天空大地，还笼罩人心。火会在风中熄灭，山峰也会在黎明倒塌，这是否值得？如果终有落日为我们加冕，是否就足以安慰众生？——对此，每个人都可以由心而发，得出不同的答案。过去，现在，未来，此三者本是同一。人生在世几十年，只有一日，不过一心。

 北岛说：“你年近六十 / 夕阳下，白发如笔锋 / 歪斜的影子如败笔 / 直指东方的故乡 / 那些逆光奔跑的孩子 / 变成象形文字 / 并逐一练习发声。” 清代曹寅也有诗云：“浊世阴霾难久障，幻人梯栈强高攀。”

    时间，以诗人为准。

20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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