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侄儿嘉俊来了之后，明显地感觉家里热闹了不少。平时不喜欢说话的大女儿也在嘉俊的带动下活跃了很多，两个人成天在一起唧唧咕咕地不知道在思谋什么；本来就很烦人的小女儿更是在他表哥的“熏陶”下大吵大闹，有点要“弹压”不住的意思。小女儿自他表哥嘉俊来了之后，别的没什么长进，脾气却长进了不少。以前她犯了什么错，我和她妈只要一说她，她立马低头不语，或是细声细气地说一声“我错了”，可现在不行了，你只要一说她，她就嘴巴一撅，然后便是“拂袖”而去。你只能在她远去的背影中感受到一个四岁女孩子“可爱”的倔强脾气正在一点点地“长大”。

由于年龄上的差距，嘉俊和大女儿都不愿意跟小女儿玩，觉得她很麻烦，带她出去玩像背上负了一个挺沉的累赘，于是他们俩要出去玩总要背着小女儿，实在背不了就在前面猛跑一阵以便把她这个烦人的“尾巴”甩掉。于是门前的小巷里上演更多的剧情是他们俩在前面飞跑，小女儿在后面追，实在追不上了就号啕大哭，然后便是哭哭啼啼地来我跟前打她姐姐和表哥的“小报告”。

他们不跟小女儿玩也还罢了，我倒落得个清净，好容易三个家伙凑在一起玩，更没得消停，只一会儿便要闹得“鸡飞狗跳”。尤其是嘉俊，只要一坐下来就要来“整蛊”小女儿。一会儿是做鬼脸来吓她，一会儿是把一只塑料四脚蛇扔在她的身上吓她，更是利用小女儿“谗嘴”的毛病一再骗她：比如一个空的雪碧瓶子，故意装满纯净水，然后说喝雪碧，惟独不倒给她，她自然哭着要，于是给她倒上一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小女儿便咧嘴哭着说“哥哥骗人”。他则在小女儿的受骗醒悟后的哭泣中开怀大笑。

这个时候，嘉俊最怕的是接到他爸的电话。一般情况下，他爸隔十天或半个月会来一次电话。他爸来电话的时候，他便往外溜，或是死活不接电话。也难怪，从出生到现在，他都是和爷爷在一起生活，和他爸在一起的日子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三个月，父子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感情。

有时候我会问嘉俊，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到我家来玩？为什么不到你爸那里去过暑假？他想了想说，在你这里，我才觉得自由自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在我爸那里，我是话也不敢多说半句，笑一声还要看看我爸心情好不好？在你这里，你和姑姑从来不打骂我，总是对我笑嘻嘻的。

我心想，你如果是我的儿子，也许我也会像你爸那样凶神恶煞也未可知？确实，中国的大多数父亲留给自己孩子的只有“威严”二字，但骨子里谁又不希望和自己的孩子其乐融融共享天伦呢？但责任的无形枷锁又不得不让许多年轻的父亲原本生动的脸刻板如铁，这也应该算是所有中国父亲的一种悲哀吧？

但我比起所有的中国父亲，应该是个比较滑稽的另类。我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完全没有做父亲的威严，总是和他们笑嘻嘻地打成一片，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取笑他们，他们同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和我开玩笑。用老婆的话说，你这个人忒“没斤两”，没小辈会怕你的。

我反问她，为什么要让小辈怕我们，中国做父亲的，为什么总喜欢在孩子面前端着，而不是让自己的小孩亲近自己？她一时语塞，其实我自己也一直没整明白。这其实是所有做家长都要面临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