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中的古汉语词汇管窥(三)
徐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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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学习之中只要存心留意,总会有所收获。半年来的读书笔记集腋成裘攒下数十条例句,特结成小文,除与诸贤达共享外,尚望不吝赐教。
稿荐,白语读作ɡɑo ji
zou,谷草类编织的蓆子,铺垫在身下,用于休息。古汉语北方话常用词。祥云、宾川一带汉语方言也常用。云南方言多称作草蓆、草薕子。zou即张,白语量词,词尾。传入当不迟于汉、唐。上古时期,还没有桌、椅、凳子,最考究的坐卧具就是编织细密一些的稿荐,叫作蓆,也称席。成语有:席地而坐、割席断交、席卷而来。席位又有身份的象征,主席、首席、贵宾席、陪客席,虽是现代的说法,语源却是非常久远的。现在北方农家宴客,尽管高级桌椅陈设,也还称为坐席,安置桌椅、摆布菜肴的工作就叫作摆席,请客也称作摆席请客。语源应由此来,再明白不过了。
间,古汉语读ɡɑn,白语作为心、房的词尾读成“格”,还是“间”的音变和意义。组成心间、房间,没有里面的意思。如果强调“里面”,要加上h[ee]。
头发,白语称d[ee]mɑ,直接翻译就是头毛。很准确的古汉语音。
故,白语称为ɡu,老的意思。故褒(男人、老男人、父、祖父的中性称谓)、故交,故友、故人。故之又故,老之又老便是死亡。因为忌死(白语叫xi,xiɑ)要说故,已故、近故、故去,雅称有:逝世、仙逝、作古、西去、去世、驾鹤西游。俗称为不在、谢世、去世、去了、没了等。
香臭,白语读为xiɑ、cu,嗅觉判词。实为汉语原词的音变,只差之毫厘。
感冒,白语谓之sɑ fv,看似白语,然而却非常明显就是中医说的伤风,勿须推敲解释,一目了然。
肚子疼,白语称为腹nɡɑ或腹lei
nɡɑ,意思是肚子被咬一样的疼。腹就是古汉语的肚子。成语有满腹经纶、满腹珠玑、食不果腹,同指一个位置。汉语西南方言说“咬”有nɡɑ,nɡɑo,kɑ等形式。其中的lei是白语人体组织部件的类别标志词尾,有量词的功能。
白语中也有大量来自佛教的词汇,多有经过汉译的痕迹。觉悟、阿弥(特指女子双手相交腹前,鞠躬敬礼)。
诗、书、字,三字,白语统读为si,原因曲折转变,需要多费唇舌。从书说起,北方话读为shu,然而北方官话区的晋东南、豫北、冀南、豫南以及安徽、湖北的部分地区方言都在读u时,把舌尖卷作圆筒,口型前撮,这个u的音值就在鱼、乌之间,“书”和“虚”的读音非常接近,江、浙部分方言乾脆把书读成虚。白语引进“书”时,受内部语音影响读成si。汉语的书又有“写”的意义,如:书写、书其功过、罄竹难书。写出来的字,与书同类,也读si。诗、书、字同类,诗也读作si,这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桌子,白语读音zezizou,简直就是汉语的音变,词尾量词zou就是计算的单位“张”。白语中只要有个平面外形的物体,名称的词尾都可以是zou。
抬,由于古汉语“大”、“太”同音,白语把“抬”也读成dɑ,所以白语把“搬、抬、端”桌子的动作统同叫作dɑ。白语又反而影响到汉语,邓川一带汉语把“抬、端、搬、拿”一古脑儿叫作“抬”,连调羹、小杌子也要“抬”,这在北方是要闹笑话的,他们那里只有两人合力搬运才准确地叫抬。
nɑ
wei
ni,有人说这就是白语的“谢谢”,窃以为大不尽然。北方话表示致谢时常说:难为您了!麻烦您了,谢谢!白语的nɑ wei
ni,就是“难为您”。ni是白语“你(nɑo)”的敬称。虽有谢的意思,但不是准确的谢谢。白语口语中就有“难为多谢、多谢难为”的说法。“难”要读作nɑ。
寻找、苦想、费心力地想、回想,白语叫“觅”,李清照词中有:寻寻觅觅,北方话有:觅食、觅长工、觅短工、觅短见等词,都是寻找的意思,语源再明白不过了。白语多指回想,觅克优、觅得夺、觅得没都指回想的结果。
qi wu
mɑr,青蛙、蛤蟆是汉语北方话对蛙类的两种称谓,云南方言还有一个“癞酱包”的说法,特指癞皮蛤蟆。白语综合几种称谓,结合江、浙、沪语读蛙为wu的语音特点,统称蛙类为qi wu mɑr。qi
wu就是青蛙。蛙类为了防止打击,都天生一身气功,所以也可理解为“气五蟆”。已成为汉语云南方言的普遍读法。如果人的衣服穿着臃肿,也常被人戏称为像个“气五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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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田地,读音虽相似,但却天上地下,白语同称为hɑi
ji,有没有天地合一的意思呢?加上好、坏作谓语,又可组成主谓短语。
大、小、高,源于古汉语。小,来源于古汉语的细。如细小、事无巨细。“细”的古汉语音sɑi,就是白语今音。广东话和白语都把小、细、洗读为sɑi,可以互为证明是古汉语。
瓶子,白语叫bier,非常明显就是汉语瓶子的儿化音。汉语的沙坪、罗坪、草坪、瓶子的p都转化为b。吐气音变为不吐气音。
兄弟姐妹,同胞共胎,兄、姐的称谓与汉语音近义同,弟称为“胎尼”即同胎的人,妹妹的称谓最为精妙,叫“女弟”,简直就是词典的定义,当为“女”和“弟”的组合词。较之汉语,更加精当。由此而来还有一个“胎v"即弟媳、弟弟屋里的人。
取灯儿,在没有火柴或火柴还不普遍使用的时代,用蔴杆切成细条蘸上硫磺汁用以取火点灯,这种麻杆条北京话就叫取灯儿,后来全国通用,白族也通用。已消亡多年。
灯盏儿,古代陶制品,碗状,中有小管,穿以棉线,可加油作灯,白语引为基本词汇。随着时代进步,灯盏已消亡多年,白语仍用作基本词汇,把电灯称为电灯盏。盏已退化成为量词。词尾。
哭泣,汉语读kū qì ,白语读为kou
k[ee],明显是古汉语。因为在上古汉语还没有衍生出j、q、x这一组舌面前颚音的时代,泣,要读成kei。同样的道理,骑马、骑兵的骑,上古汉语读ɡei,中古汉语读ji,白语引入时间当为上古,现在还读成ɡ[ee]。
便宜,pi yi、xiɑ yi,白语指买进价格不高而又合心的货物,其实就是汉语便宜、相宜。
笑,汉语读作xiào,白语说成sɑo,其实也只是汉白语的辅音对应引起的变化。比如汉语的小、细、洗,白语依照古汉语的读音,把辅音x变为s,读sɑi。顺理成章,变化规则使笑只能读成sɑo了,拐了几道弯,其实就这么简单明了。
烟锅,古代吸烟,多用铁、铜、陶制的烟斗,形似小锅,故名烟锅。吸一次就叫一锅。现在多吸纸烟,白语仍用“锅”作为量词。词尾。说:吸锅烟、吸一锅。说“吸一支”那就是汉语了。
饥、渴,ji
kɑ。饥饿是人类食物缺乏时刻胃部的第一生理反映,口渴是人体缺水的第一生理反映,汉语分别称为饥、渴。如饥肠辘辘、饥不择食、饥寒交迫;口渴、渴望、渴死、渴求。由于白语音系中没有准确的e,渴要读成kɑ。因为饥和渴往往同时感觉发生,所以白语多通称为ji
kɑ。研究证明:不仅可以肯定其来源于古汉语,还可以肯定其引入年代相当久远,因为这是一个最最基本的根词。白语有:ji kɑ xiɑ(饿死) hɑ
ji kɑ xiɑ(活活饿死,即饿得要命、非常饿之意)等。
正月,是一年的开始,又是春节大庆,白语称为ɡuo ze wɑ(过正月)。笔者研究发现湖北人读月为rue,江西一带又读月为wue,和白语读音高度近似。如果说三者可能有源流关系的话,就可以考虑庄峤征南时给云南人带来的楚语了,这也是非常可能的。
杀,白语读作xiɑ,与汉语音近义同,勿须说明。
羊,白语读you
,语源明显。白族民谣有:羊吃松毛由衣由。松毛的语音应该是古白语音。
鸭子,白语读ɑ
d[ee],应当是来源于鸭子的鸣叫声加上家畜类词尾所组成。
汉语中的部分ɑo韵字,白语又要转化为u韵字。如:好hǎo——hu,例:好天气、好田好地、好人、好水。讨tǎo——tu,例:讨媳妇、讨饭、讨骂、讨打。抱bào——bu,例:抱鸡、抱鸭子。草cǎo——cu例:草坪、草场、草味、草气。很多复合词已全面汉化。早zǎo——zu,例:早晚、早早晚晚,很多复合词已全面汉读。
汉语中的许多onɡ韵字白语都转化成u韵字,少有例外。这条具有规律性的语音转化现象,在大理湾桥以北,直到邓川、洱源地区,最具代表意义。例如:d声母字类:冬、东、洞、动、董、懂、咚都读为du;t声母字类:通、同、桐、铜、童、筒、捅、统、仝、茼、恸、痛、潼 都读为tu;n声母字类:浓、农、脓、侬、弄、哝都读为nu;l声母类字:龙、聋、笼、隆、陇、茏、胧都读为lu;有少数n、l不分地区,l类字多又归入n类;ɡ声母类字:工、公、攻、功、恭、供、弓、巩、宫、贡、蚣、肱、共、觥都读为ɡu;k声母类字:空、孔、恐、控、倥都读为ku;h声母字类:轰、哄、烘、红、洪、弘、宏、泓、虹、鸿都读为hu;j声母类字:炯、迥、窘要读为ju;q声母类字:穷、穹、邛、筇要读为qu;x声母类字:凶、兄、雄、胸、匈、汹、熊要读为xu;y、w两介母作声母类字,同样转化为u韵,如:拥、佣、庸、咏、用、永、勇读为yu;零声母字翁、嗡、瓮、蕹等读为wu。
黄瓜,广东、福建、江、浙汉语称作王瓜。因为流传久远的古代《四言杂志》就写作王瓜。何况粤、闽方言黄、王同音(h、u不分)黄为huɑng,王为wɑng,即黄把王声当作复韵母,多了声母h,所以,此处说话不妥。而汉语北方官话各方言区都称作黄瓜。白语叫pɑo,其实这才是标准的古汉语对葫芦、南瓜一类的广泛称谓,时间应在汉、唐以前。洱源、凤羽一带白语称作c[ee]瓜,可以看作汉语意译而来的菜瓜。时间靠后很多。
茶,白语读作zɑo
zur,其实就是汉语的茶盅(茶一盅)。如果说喝口茶、喝点茶,词尾就要变为wu。单说茶叶叫zɑo
sɑi。sɑi既是茶的词尾,又指没有用开水泡过的干茶叶。
鸣,(鸣叫),明(明白、光明),这两个minɡ,白语都要读作[m?]。日常用语,例子很多。鸡鸣、鸡鸣寺、听明白、看明白。骂人的脏话也有du鸣、bi鸣、 kv鸣等。有证据证明这也是标准的古汉语音。全国各地有几十座“鸡鸣寺”,唯有广东省的读法和白语一模一样,可以作为有力的证明,“岭南正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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