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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红楼十五钗 |
红楼梦唯此一回写马道婆却是为何?
(2017-11-17)
第二十五回“魇魔法姊弟逢五鬼
(马道婆)又向裤腰里掏了半晌,掏出十个纸铰的青面白发的鬼来,并两个纸人,递与赵姨娘,又悄悄的教他道:“把他两个的年庚八字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都掖在他们各人的床上就完了,我只在家里作法,自有效验……”
果然,出事了:
宝玉忽然“哎哟”了一声,说:“好头疼!”林黛玉道:“该,阿弥陀佛!”只见宝玉大叫一声:“我要死!”将身一纵,离地跳有三四尺高,口内乱嚷乱叫……宝玉益发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闹得天翻地覆。贾母,王夫人见了,唬的抖衣而颤,且“儿”一声“肉”一声放声恸哭。于是惊动诸人……登时园内乱麻一般。正没个主见,只见凤姐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众人越发慌了。周瑞媳妇忙带着几个有力量的胆壮的婆娘上去抱住,夺下刀来,抬回房去。平儿,丰儿等哭的泪天泪地……
居然有这等效果!
人命关天之际,便来了一僧一道,解此危难。
(僧道走后,宝玉与凤姐)吃了米汤,省了人事,别人未开口,林黛玉先就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薛宝钗便回头看了他半日,嗤的一声笑。众人都不会意,贾惜春道:“宝姐姐,好好的笑什么?”宝钗笑道:“我笑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讲经说法,又要普渡众生,这如今宝玉,凤姐姐病了,又烧香还愿,赐福消灾,今才好些,又管林姑娘的姻缘了。你说忙的可笑不可笑。”
厉害,此回的结尾处由宝钗来了个解构!
曹雪芹为什么要在这一回写马道婆受雇于赵姨娘,实行“魇魔法”,整治宝玉、凤姐?
一、揭示荣国府二房内部残酷的嫡庶之争
曹雪芹之所以把“魇魔法”写进《红楼梦》,最大的用意当然是揭示贾府内部残酷的嫡庶之争。当赵姨娘和马道婆谈到凤姐时,赵姨娘说“这一分家私要不都叫他搬送到娘家去,我也不是个人”。这句暴露了荣国府二房内部嫡庶之争的根源:争家私,而且已经争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争到了非要“把他两个绝了”而后快的程度。另外,曹雪芹通过“魇魔法”事件把赵姨娘对宝玉的嫉妒、凤姐平时对她的打压都写了出来,从而明白地揭示出了争斗的原因。
此前,赵姨娘之子贾环即嫉妒贾府上下对宝玉的宠爱,又嫉恨宝玉同自己相好的丫鬟彩霞嬉闹。为了发泄心中这口按不下的恶气,他故意装着失手,把一盏油汪汪的蜡灯向宝玉脸上一推,宝玉左脸立刻被烫了一溜燎泡来。王夫人又气又急,一面替宝玉擦洗,一面大骂贾环。凤姐三步两步的上炕去替宝玉收拾着,一面笑道:“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盘。赵姨娘时常也该教导教导他。”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那王夫人不骂贾环,便叫过赵姨娘来骂道:“养出这样黑心不知道理下流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得了意了,越发上来了!”赵姨娘不但要吞声承受这口恶气,还要小心翼翼地为宝玉收拾——正在赵姨娘新怨旧恨闷在心里难受之际,庙里的马道婆闪亮登场了!
二、反映了当时整个清朝社会的阴暗与复杂
《红楼梦》里有这么一类人:她们游走于人、神、鬼之间,借神佛之圣名,行营私之鬼事。凡是存在利害关系纠葛的地方,就有可能出现鬼影骗局。唯此一回的马道婆“魇魔法”吿诫世人,如何从温柔可亲的笑靥中辨认出歹毒,从甜言蜜语里辨析出险恶,这实在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门必修功课。让我们来看一看曹雪芹是怎样无情地剥下红楼梦里那些大神们的华丽外衣,让这些慈悲菩萨尽显狰狞恶鬼原形的!
马道婆这类污浊小人居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出入荣国府,且当之无愧地作贾宝玉寄名的干娘,实在叫人纳罕。但细想起来,倒也意味深长:原因只能是世道过于艰难,人们感受到的嫉护与仇恨过于可怕,而“促狭鬼们”又太多太恶的缘故了。马道婆们的确生存于人们的仇恨与妒嫉之间,因为这类人深知,“大凡那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只一生长下来,暗中便有促狭鬼跟着他”,而尾随在促狭鬼后面的,便是马道婆流辈了。在马道婆的庙内,南安郡王府里的太妃“愿心大”,一天是四十八斤油,一斤灯草。究其缘由,自然是这位王妃于世道上感觉到的威胁大,暗中跟着她的“促狭鬼”也多。这不禁让我们联想到:当时的清朝贵族社会里,究竟有多少“宝玉”、多少“赵姨娘”?曹雪芹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写出了当时阴暗复杂而可怕的社会风气。
三、赵姨娘是红楼梦里唯一彻底的丑角,全坏无好的角色人物,曹雪芹对她太讨厌了,虽然整蛊事件根本就没有发生,就算是凭空加在赵姨娘头上,读众也不会生疑
赵姨娘干坏事,最大的动作,就是用巫蛊之术整贾宝玉和王熙凤。如果不是一僧一道出现,她的计划就要实现了。
这里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整蛊用的纸人和纸鬼,赵姨娘是怎样藏到宝玉和凤姐床上的?
因为那个马道婆专门对赵姨娘说了:“把他两个的年庚八字写在这两个纸人身上,一并五个鬼,都掖在他们各人的床上,就完了。我只在家里作法,自有效验。千万小心,不要害怕。”
可见,这个整蛊之术要成功,必须把纸人和纸鬼藏到被整人的床上。这是必要条件。
这事的难度可想而知。赵姨娘是怎样做到的呢?
松樵认为,赵姨娘不可能让小丫头去干。再说,就算小丫头能进怡红院,她们能进得了王熙凤的住所吗?
还有,即使赵姨娘再傻,她也知道,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一旦暴露,只有死路一条。她的选择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亲自上阵。
书中倒是写了,马道婆走后,赵姨娘很快就去了一趟怡红院。
那天,林黛玉到怡红院找贾宝玉,看到李纨、凤姐、宝钗都在那里。
几个人在那里说说笑笑。这时,赵姨娘和周姨娘两个人来看宝玉。
难道就是这次,她借机把纸人纸鬼藏到宝玉床上?
不可能!
首先,当时宝玉房里有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她敢进入宝玉卧室,去干这种事吗?
其次,赵姨娘并没在房里待多久。她刚进去,还没说话呢,王夫人房里的丫头来说,有亲戚来了,请姑娘、奶奶们去见客。赵姨娘就和大家一起出来了。
还有,她刚出去,巫蛊之术就见效了。先是宝玉,接着是凤姐,俩人就中邪了。如果是这次把纸人纸鬼藏好的,她应该首先向马道婆传递消息,说这边已经就绪,你可以作法了。
但赵姨娘出去和宝玉中蛊,就是前后脚的事,赵姨娘根本没有时间传递消息。
难度更大的,其实是进入凤姐房内。
凤姐是荣国府执行CEO,她的房间,绝对是荣国府核心机密之地,平时肯定多人把守。别说赵姨娘,就是林黛玉、薛宝钗,也不能随便进去。
还有,凤姐是已婚,她的房间是有男人的。在那个时代,其她不相干的女人,怎么可能进入已婚女子的卧室?
综上所述,赵姨娘想把纸人纸鬼藏到宝玉和凤姐的床上,其实比登天还难,她根本就无法做到。
松樵认为,赵姨娘整蛊事件,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不过是曹雪芹太讨厌这个人了,凭空安在她头上的一个罪名罢了。
那贾宝玉和王熙凤的疯魔行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就是说宝玉凤姐都得过癔症,宝玉多半是青春期癔症,凤姐则是用心机过度造成的后果。那时医学不发达,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到可能是有人整蛊,于是在写小说时,曹雪芹就把这事安到赵姨娘头上了。
四、渲染宝黛爱情的精神基础与命途多舛
我们知道,整部《红楼梦》中宝黛爱情是一条主线,并且是分散在各个回目中一点一点叙述出来的。在第二十五回中,通过“魇魔法”这一事件,曹雪芹又进一步点染了宝黛爱情,虽寥寥数笔却精彩绝伦。宝玉与黛玉平日耳鬓厮磨,感情甚笃,了解靡深,宝玉知道黛玉性喜洁,因而怕她看;黛玉一眼便看出了宝玉这层担心,便非要看,害怕宝玉觉得自己嫌弃他;黛玉担心烫伤很疼,宝玉又怕黛玉担心,便说不疼。这种心灵相通、惺惺相惜的爱情让人叹让人羡。
当宝玉被一僧一道救醒后,大家在外间等待消息,“闻得吃了米汤,省了人事,别人未开口,林黛玉先就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一句“阿弥陀佛”又包含了黛玉的多少担心、多少恐惧、多少感情。曹雪芹的如椽巨笔就是这样把宝黛爱情点染了出来。
五、僧道召之即来解此危难,与本书开头呼应,让读众勿忘“通灵宝玉”的来历与本书的主旨:幻灭虚无
正闹的天翻地覆,没个开交,只闻得隐隐的木鱼声响,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贾母、王夫人听见这些话,那里还耐得住,便命人去快请进来。贾政虽不自在,奈贾母之言如何违拗;想如此深宅,何得听的这样真切,心中亦希罕,命人请了进来。众人举目看时,原来是一个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
和尚看到作为活人的宝玉与脖子上挂着的宝玉,叹曰:“天不拘兮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却因锻炼通灵后,便向人间觅是非。”
前两句描绘的是一种无生命至少是无灵性状态,是虚无与死亡。后两句令人嗟叹,通灵便有是非,便有麻烦。人生长如乱麻,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叫人说什么好呢?
和尚又赞道:“粉渍脂痕污宝光,绮栊昼夜困鸳鸯。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这四句则是极廉价的禁欲主义了。
六、为情节的进一步发展埋下伏笔
当凤姐、宝玉二人被马道婆的偶像祝诅术弄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时,曹雪芹似乎很不经意地写道“到夜晚间,那些婆娘媳妇丫头们都不敢上前。因此把他二人都抬到王夫人的上房内,夜间派了贾芸带着小厮们挨次轮班看守”。这里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贾芸出场了。正因为贾芸被派来看护二人,下文才写出了他又来看望宝玉,写出了他路遇坠儿,才有了“蜂腰桥设言传密意”,这一线索可以说贯穿后面十几个回目中。在已经散佚掉的曹雪芹的后几十回中,贾芸和红玉结为夫妇,而且这二人与宝玉的命运有着深刻联系。从这一点上看,曹雪芹埋伏的这条“草蛇灰线”最早可以说发端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