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小说)(修改稿)
“扑通”什么重物掉到地上,接着“哇—”地一声,幼儿撕裂的哭声。应声炕上的年轻女人猛地爬起来,摸摸身边,空的,急中光脚下炕在地上摸,摸到了薄被裹着的孩子,赶忙抱起来,放到炕边。同时炕的另一边老女人也爬起来,摸黑抓到开关把电灯开着问:“什么掉了?”年轻女人带着哭声回答:“你看——孩子眼看就……怎么还掉地下了!”
老女人瞅瞅炕边裹着的孩子,小脸煞白,双眼紧闭,鼻孔里流出紫肝似的鼻血。老人一边帮着把孩子挪到炕里,托着孩子的头说:“她大概是摸你,没摸着——”“我怎么这么大意呢!怎么叫她掉到地下了?”年轻女人悔恨着自己。“你离他那么远,怎么能摸着你。”“我怕!……”“你怕什么,我不在这吗!”
女人怕孩子那冰凉的手,在她的想象里孩子已经不行了。回想没病时,那胖胖的温热的小手,那喜人的笑颜,还有那唇边圆圆的小酒窝,常常在炕上欢欢地动着两条小腿,张着手向她扑来。虽然她已有了两个女儿和一个胖小子,可自从第二个儿子猝然失去,有了这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可她喜欢。好像她是来弥补她的二哥,安慰妈妈别伤心。可怎么得了这病,而且越来越重,电车路的中医张先生看了几回,脉也号了,药也吃了,还是越来越重。小脸灰灰的,两眼糊着像陈年的糨子,眼不睁,嘴紧闭,听不到出入气息,就差托上搓衣板埋了,她怕这孩子也会像二哥那样不治而突然离去,她有时预想有那一天,一定把
孩子喜欢的花袄和小红帽带上,还有那叮铃铃响的小铃铛。他不敢想啊,他心疼啊,每看一眼,她的泪就不由得滚下来,再用模糊的眼去看,她的心就揪到了一团,只好背过身擦眼泪,她不敢挨近小女儿,多想象以前那样去握住那胖嘟嘟温热的小手,可就怕突然地又是冰凉,那是死去的象征啊!
老女人看看伤心的女儿,再看一眼病入膏肓的孩子,她也心疼啊。没病时,她每次来,都帮女儿给孩子喂饭。每当端起碗,小女孩都瞅定她拿小勺的手,提前张开小嘴,大口大口香甜地咽下饭和菜,还不忘记挤着小眼睛给姥姥一个美美的好看的笑颜,多可爱的孩子啊
!我多想再把好吃的东西再一次一次地喂你,再看你那美美的小脸啊!老人扑簌簌掉下热泪,一边回想着美好的记忆,一边开始用湿手巾擦幼儿带泪的双眼,擦鼻孔那已经发干的紫血迹,顺势又擦了孩子的嫩頬和双手。孩子不哭,大概也乏了,好像睡了。老人对自己的女儿说:“睡吧,听天由命,我们也都给她治了,治不好也没法子。”
第二天早起,发现那病重还被摔的小女孩竟然睁开了一对大眼睛,似乎有了精气神。老人对年轻的女儿说:“也许这一摔倒能好了。看她会不会饿,熬一点粥,喂喂。”
年轻的妈妈把大米爛粥用小勺向小女儿嘴里送时,她竟然吞了,而且伸出小手把留在唇边的大米粒抿进小嘴里。
真有奇迹吗?真的是摔好了?!那郁结的紫血和憋着的气……!两个女人喜极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真情的泪水、欢乐的心扉却飞起来!
2021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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