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盖章

康玉琨

自从被提拔为办公室主任，我的心情就像进入风景秀丽迷人的景区那样格外舒畅起来。从此就不必再干开证明、盖章这种机械刻板的烦心事了，除了特殊情况，这些事情自有新文书小盖去做。

午休的时候，我哼着电影《闪闪的红星》插曲《红星照我去战斗》这首老歌进入了梦乡。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敲门声，仔细一听又没了动静，隔了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一下、两下，轻轻地敲着。

这是谁呢？我们这儿是矿里的旅馆化宿舍，住的都是单身汉，虽然我早已结婚，可妻子是县城中学的老师，离这里远着呢。莫非隔壁房间的小盖？她一个年轻女子中午怎么不休息？

“周老师！”我匆忙穿好衣服，开门一看，竟是我高中的体育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的老婆在你们单位，我急需找你盖个章，下午还要赶回学校上课。”周老师把表格拿给我看，然后一脸歉意地站着，好像做了错事的小学生。我连忙把周老师请进宿舍，泡上茶端给他，诚恳地说：“学生为老师办事是天经地义的。”

盖完章，我执意陪周老师去等车。没多久，就等来了一部司机与我熟悉的矿车，恰好与周老师同路。周老师高兴地连声说：“谢谢！”就像当年我体育补考及格时对他说的那样。

真是无巧不成书，刚送走周老师就遇到了教我小学语文的陈老师。如今退休的陈老师已经认不出我，他问我去派出所和粮站的路怎么走。当知道我是他的学生时，就满面笑容地把迁户口的手续和《粮籍证》拿给我看。

陪着陈老师到派出所办完户口迁出手续，我就带他到粮站找林站长。现在粮站改革后也就剩林站长一个人了，上班时间没事的时候他就到处溜达，找人聊天。好在我跟他熟悉，大体知道他的去处。

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开着却没个人影。陈老师着急地说：“怎么办？难道让我大老远地再跑一趟吗？”我一边安慰陈老师，一边带着他找林站长。

找到林站长的时候，他正在与人喝酒，而且差不多是喝醉了。好在他还认得我，听说我的老师要转粮食关系就站起身来，随口说了一句：“人家现在已经是转户口不转粮食了，转它干什么？”

到了办公室，陈老师拿出《粮籍证》，林站长熟练地在“何时何因前往何处或注销”一栏写上：1997、9迁出，并盖上了粮站的专用章。

向林站长道谢之后，我和陈老师转身走出办公室。身后却传来林站长的喊声：“等一下。”平时，我找林站长办事一般都会给他一包“工作烟”，以为这次他也这样想，就拿出一包刚抽了一根的“良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来得急——”我还没说完，林站长就打断说：“你为老师办事，我哪敢要你的‘工作烟’，我是想问一下，我的一个朋友下午要去粮食局办事，你的老师要不要搭车一起去？”

【本文发表于《长江丛刊（文学版）》2021年第9期（总第5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