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薑饭情缘（小小说）

东瑞

   看到“相思餐馆”招牌四个字，老程的心一阵乱跳。

  还没尝一口，痴痴望着端上来的黄薑饭，程江眼睛一涩，泪珠儿顷刻涌上，在眼眶里热烫地滚动，要不是递着纸巾的一只手伸过来，泪水早就滴落在黄薑饭上。

  顺着伸来的手望着女店主，看到了米黄色大口罩上面那双陌生又善意的眼睛在微笑着，问他，是不是辣到了？你要的辣椒只放了一点，不怎么辣的。

  不是……只是说了两个字，那女店主已经一阵风卷似的忙着为其他食客点菜写单了。

  这餐厅店面的招牌陈旧结灰，店里木制座椅窄逼，大略只能容十七八人左右。环顾店里环境之后，老程视线再一次落在自己桌面的这碟黄薑饭上。几年前观看八集《鸭川食堂》连续剧，不理解几位顾客只是尝了一口美食，就突然泪流满面，现在自己还没尝，只是看一眼，就无法控制如激流汹涌而来的激情泪水，终于理解了，那都是因为吃到、看到了记忆中的味道。

  更准确地说，他此刻是看到了记忆中美食的模样。

 

   除了四五十年前没有这样精致的暗绿色四方形瓷碟子，那时用的是木制的外，这几乎半个世纪后的黄薑饭，菜肴摆法五十年不变，形成了“群星供月“之状，两块深棕色浓汁巴东牛肉，顺时针过来是半粒水煮蛋后再油炸的鸡蛋，上面整齐地涂抹了红红的辣椒酱，再来是混杂了迷你小鱼的几汤匙分量的油炸花生、上面洒满红萝卜丝的酸甜腌制青瓜，接着是白色粉边的炸虾片，最后是涂抹了西红柿辣椒汁的切条蒸煮茄子，中间就是黄黄的薑汁饭了，犹如一个中秋月亮，鼓鼓的仿佛从一个大碗模版倒出来，上面还撒了些许炸红葱末。这个卖相，很显然是用心良苦地打造出来的，集棕、红、绿、白、紫、黄颜色之大成。

  看看时间，正好是12:30。其他美食菜肴，在营业时间11:00后不久就可以送到食客面前了。唯独这碟相思黄薑饭，菜单上特地说明需在12:30才有，限定一个小时。

  开始脱下口罩，一阵黄薑饭的香味扑鼻而来。

  老程端起叉子汤匙，翻动碟上的食物，巴东牛肉两块，鸡蛋半个，茄子五条，数量全没变；炸花生混杂着小鱼仔，味道松脆香酥，青瓜浅尝，脆得勃勃响，牛肉软得入口即化，记忆中的味道十足十；再尝一口那黄薑饭，闭起眼睛，搅动舌头，慢咬细嚼，天啊，半世纪前的老家、小镇味道全方位地飞回到他舌头的味蕾上，折磨他，再逼出他的泪。黄薑饭完全不油腻，不放椰汁！

  老程以前吃遍这小岛的黄薑饭，都不是家乡人开的。

  如今这独一无二的没有加入椰汁的黄姜饭滋味，再次令他泪湿满面。

            

       疫情延绵小岛两年，直至清零，老程才有可能得空常常出门外吃。不知怎的，总是有一种失落情绪涌上心头。

  黄姜饭，是他记忆中的家乡味道，也是初恋的味道。

  那年他十八岁，与小他一岁的阿思同班。两人相好，本相约远行读书，然阿思是独生女，父母不让她跟随，希望她在当地嫁给有钱人。两人相约无论如何，将来总有一天还要相聚。那时阿思家开餐厅,以黄姜饭闻名小镇。父母精湛的厨艺传给了女儿阿思，老程动身前夕恰是星期日，阿思亲自下厨帮忙，招待特地来店吃最后一餐黄姜饭的老程。

  阿思从这一天起，制作了新菜单，黄薑饭前加多了“相思”两个字。

  她端出黄薑饭的时间正是中午12:30，黄薑饭上面的菜肴和眼下摆法一模一样，呈“群星供月”之状，顺时针是两块深棕色浓汁巴东牛肉、半粒水煮蛋后再油炸的鸡蛋、混杂了迷你小鱼的油炸花生、酸甜腌制青瓜，白色炸虾片，最后是切条蒸煮茄子，中间就是黄黄的姜薑饭。

  ……老程想，除了阿思一家，独特的黄薑饭还有谁家制作和出售?半个世纪的阔别和久违，餐馆又怎会在这小岛出现？

   相思餐馆? 阿思如今又在哪里？难道刚才那位女店主是她？

   外面食客大排长龙。老程虽然想将餐椅坐穿，无法不起身结账了。

  刚才收银处的女店主未见。该是在厨房忙碌；收银的是一位面眼神酷似她的姑娘。

  老程走出餐厅时，感到满腹惆怅······

               （《爱在瘟疫蔓延时》系列小小说之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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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瑞】 非常感谢雷老师为小文添加光彩！谢谢大家阅读，请留意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