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邮局(小小说)(香港)东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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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来疫情稍缓,来邮局的人渐渐多起来。今天是局长值班日,我九时半准时坐在柜台后的局长位置,看着开门后进来的市民排着两条长长的队伍,缴费的、领邮件寄邮件的。这社区的小邮局仅此一间,五六位局内职员打起精神,效率极高地从各自柜台窗口的小窟窿交接邮件或单据、支票。
差不多有一年没见妳。他又说。
我从小窗口接过他从环保袋取出的十几件用牛皮纸包扎好的邮件。我一一看过后说,那么多,都是寄大陆?
嗯。都挂号吧。黄答。
我说,我给个意见,挂号就免了吧?那要贵很多。
黄先生犹豫着。
我进一步解释,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们这境内一向安全寄达,很少丢失或出什么意外。除非……我建议黄先生不需要挂号了,那是一大笔费用啊,我好心地想替他省些钱。
我想起疫情前好几年,这黄先生热心肠,替文友推荐作品,收集、积存,到了一定时候就将发表作品的有关报纸整理好,到我们邮局来寄给文友,单是整理、装袋或包扎、对地址、贴地址,排队就要花费不少时间,还自己掏钱付邮费,何况还不是一个人,而是十几二十来人,那时,他最多的时候一周内来三四次,分批寄出。我没见过这一区有那样的文学义工,做这样特别的服务。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那是和他熟络了。他至少有五六年来常来我们邮局做类似的事情;而熟络,是因为一本书而结缘。那时他不太熟悉我们邮局的各种寄法,有次寄包裹,我将几种寄法的特点和费用告诉他,替他选了一种最快又最优惠的服务,令他节省了一百多元。还有一次,他在外地印刷的一批书途中雨湿了好几本,我让他填表,替他办好向对方邮局索赔的手续。黄先生大为感激,半年后送来他的一本新书给我,里面赫然收录了一篇《给香港邮局点赞》,表扬了我和我们这一家小邮局。我们的意见簿里百分之八十是苛求一类的批评,何曾被夸奖过?还入了集子?
我脑子闪过几年来的往事,听到黄先生说,好!那就不必挂号吧!
见他后面没人排队了,我就边将寄件、称重、扫描、贴标签,边和他闲聊。
我说疫情期间,少见你过来。
是的,那时你们不也只开半天吗?
嗯,我说,现在疫情缓解不少,到邮局的人又多起来。
是的,我对文友也不好意思,太久了没寄。海外好久才寄来一次是他们的事,到我手后拖太久就是我的事了。疫情大家少到公众场合,最近半年我们又忙搬迁,但报纸实在太多,我得分好几次邮寄。先一一跟他们对地址,怕有的人又搬家了。
黄先生,你为人热心又细心,少见大男人这样,实在很钦佩你。你写得那么多,又额外义务做着那么多好事。
他笑嘻嘻的半认真地叹道,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觉得大半生无甚大价值,就做点小慈善吧。文友开心我开心。
他们没任何表示和回应?
有,黄先生说,不少要回报,我说不用,你们文章写得好,我就很开心了。也有的不知从哪儿知道我地址,不通知就寄茶叶或其他东西来,说要让我惊喜。有的要还邮费……这就没意思了,送佛送到西,做好事做到底呀!
我大笑,像你这样的义工我不知道目前还剩下多少?
黄先生摇摇头,应该还有的吧!现在发表作品还能收到样报的不多了,多数连投稿都泥牛入海无消息、肉馒头打狗。唉!
我好想颁发一个“优异文学义工”奖状给你,可惜·……开玩笑至此,我打住,笑着望望黄先生。
可惜什么?曾局长。
我用某社区邮局曾杏丽局长落款颁发奖状给你哪值几个钱?哈哈。
他说,我也要颁发一个“最佳社区邮局女局长“奖状给妳”呀!
我哈哈大笑。
他也大笑,说,曾局长,我们这好像在互相吹捧呢。
我说,不能这么说,我人在邮局,做的一切是邮局份内的事,而你可以专心写作,不需要管他人,但你不是这样的人。
黄先生摇摇头,这是应该的,文学很小众,不互相取暖,很快就没落了。
十几包邮件都称重、付邮完毕,他啪了一下八达通;我将收据递给他,他说,明天还有十几包。我再来一趟。
黄先生谢过,转身前跟我道声再见,我看到他往菜市场那里走去,应该是协助她太太买菜去了。
随着黄先生背影的渐渐小去,我的视线慢移动,看到邮局前好几株树木落下满地的落叶,一位女清洁员在清扫。
我感觉今年的秋天比往昔多了些暖意。
【东瑞注】非常感谢雷泽风老师阅读本文后写了带有呼应和囊括性的精彩诗词,特地附录在此,有助于提高拙作的文学档次和艺术深度。雷老师五六年来对东瑞的不离不弃,东瑞真诚地感激涕零,无以未报。像雷老师那样诗路纵横,反应敏锐 、诗意浪漫、艺术精湛的老师,东瑞万分佩服,他的诗词东瑞几乎首首都喜爱。
深秋邮局气象新,文学义工只为人。
地北天南邮件广,牵连小众爱书群。
印花遍布邮包上,地址清晰独叫真。
名利随风云远去,热情似火不寒森。
2021年1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