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第一嬰

                                               东瑞

       产房里虽然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也洋溢着期待的喜悦。担忧的是那持续了一年多的疫情，会否影响新生的小人类？还有，亲友们想来探望慰问，因疫情都被拒于医院门外，产房于是少了昔日的花香和欢笑声。

       惟有清晨窗外树枝上麻雀的叽叽喳喳和窗沿鸽子的踱步依旧，仿佛也知道产妇是专门制造小人的特殊人种，格外开心地偷听她们每天七嘴八舌的家常。

        疫情在岛城进入了高峰，每天八九十名的确诊，令医院不胜负荷，好几间产房都划让给新冠确诊病人了。

       一对护士巡过房，走在通道议论：

       到天上报到和到人间报到，都不要选在这时候！

       嗯，太孤零！

       BB还好，至少母亲会陪着。

               ……

        产房是男人禁地，大家八卦起来没有顾忌。

       有的，关心左床右铺的室友是第几胎，有的批评公家医院护士服务态度不好，诸如“十几年前的公家医院护士态度恶劣，孕妇分娩喊叫，她们还骂叫什么叫，做的时候就知道舒服！”“现在好多了，到公家医院生孩子的大量增加了……”说完，不知谁提到婴儿奇闻，一时间热爆开来。

       听说婴儿一出生让他们抓周例如算盘、剪刀、钱、尺子、书、笔等等，就可以预测他们将来是干什么的？

     是的，有人说很准的。

      有哭声就拜天拜地了！

      抓周都是婴儿一周岁时测试比较准确。

       我妈说我一岁落地，什么玩意都不抓，一落地就抓书，真的，大了爱读书、教书，和书结下不解之缘。

       大家七嘴八舌，很是热烈。

       其中一位叫香杏的孕妇，即将诞下第二胎，肚腹过七八天就是整十月了，肚子外表看起来不很大，她怀孕期间两颊红润，皮肤白里透红，娇艳好看，定期检查和扫描，她早知道婴孩性别，然还是制造悬念，要同室的产妇猜猜她肚腹里婴儿是男或女，猜中有奖，每人一百港元。

       一房的孕妇都知道香杏希望的是女儿，因第一胎是儿子；于是都纷纷投其所盼，猜测第二胎是千金。

       香杏很高兴；她还有一个愿望，距离2021元旦剩下一周，和她的预产期差不多，如果肚子里的小女婴，能够在2020年12月31日午夜零时平安顺利冲出产门，那她还可以获得母婴协会奖励的五千大元奖金，小香杏就成为2021年呱呱垂地的第一声，双喜临门呀！

       小香杏在妈咪肚子里那么久，这几天已有点烦躁不安，不是踢腿踢得母亲肚皮如咚咚响，就是晚上不安分闹情绪，弄得大人一抽一抽地疼痛。尤其令她最不解不满的是，她迷迷糊糊看到医生、护士、所有未来妈妈都戴着口罩，无法看请她们的真面目，为什么会是这样？连将做母亲的真面目也陌生。虽说妈妈是不能选的，但这也未免太不尊重她这胎儿了！让她就那么随随便便落户到一个那么陌生的人家吗？……

        十二月三十一日夜晚，香杏肚子里的小香杏已经感觉憋不住了，对困住她的子宫四壁拳打脚踢，阵痛开始·，有人送大香杏进产房·……她很快躺在产房床上了。

       从遥远的方向传来“再用力！再用力！”的医生加油声，小香杏虽看不清楚，也微微感觉到微张的口一片光亮，人声嘈杂，一股强力正在逼迫她努力使劲，她像一只酣睡中的小小海狮，以头直顶着妈咪那个越来越大的、富有强大伸缩力的肉窟窿，顺利鑚了出去。

         她和大汗淋漓的妈妈大香杏都听到了外面世界的一片欢呼：

        新年元旦抢闸出来的第一婴！

        新年元旦抢闸出来的第一婴！

       血淋淋的她被一位妇产科医生双手捧在手里，朦胧中，她感觉医护们的脸，都被一片大口罩遮去了大半，完全不似她的小兄姐们从前所形容的美丽人类。她一时惧怕，哭声撼天，用手猛力往这医生脸上四方形的遮羞布就是一拉！口罩顷刻飘落地上。

        产房里爆发出从没有过的热烈、惊喜的狂呼声：小天使！会祝福的小天使！

       岛城元旦本无报，赶出了以「新生婴也希望大人早日脱下口罩！」为题的号外，还特地报道了三喜临门：

       第一喜：新年第一哭，幸运产妇获嘉奖金；

       第二喜：产妇们都有红包收；

       第三喜：天使派来祝福人类的第一婴！

                 【《爱在瘟疫蔓延时》小小说系列之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