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訪談】劉以鬯專訪—我的小說是現代現實主義(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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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以鬯訪談現代現實 |
分类: 散文遊記詩歌 |
【名人訪談】
問:您開創香港文學意識流寫作先河,堪稱中國當代意識流大師。在香港,您的作品是不少學生心中前衛文學作家的第一人。從小說裡去想像作家,總是有距離。如今,您站在近百年人生的高度,能否談談真實的自我?
答:「從小說裡去想像作家,總是有距離」,是的,作品和作家有時候當然不全一致,但在我小說裡,不時出現一個為報紙寫稿的人,例如《酒徒》、《香港居》,而且不是次要的配角,很多時候,還是最重要的大主角。我的人生觀、價值觀大部分就通過他們寫出來。正直、負責、有同情心,這些都是真實的我。
問:現代本土文學家從不同角度講述香港故事,若要建立一套香港文學理論,您認為核心價值是什麼?香港文化和中國文化、嶺南文化和西方文化的關係?
答:香港的核心價值大概在不同的作家裡,會有不同的表述。我的看法是,香港的核心價值不是政治上的獨立和本土性,而只是經濟文化上的獨特性,整體上隸屬中華文化,充滿了一百多年來港英統治下的某些色彩。包括了經濟上的自由開放、衣食住行的地方特色、創作上的百花齊放與自由精神。香港地處亞洲中心,上下東西往來很方便,文化屬於中國文化的一部分、世界華文文化的一部分,與嶺南文化接近而互相影響,也深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形成自己的特色。
問:您大半生的寫作生涯,從報館編輯到専事小說創作,在理想和現實中穿越,多套筆墨。不斷創新寫作形式,一直追求與眾不同。您怎樣看待新與舊、理想和現實的衝突?
答:新與舊、理想和現實的衝突,我的看法是,舊東西不能完全排斥和刪除,很多舊的東西是合理的,是基礎,但很多舊的事物、舊的創作方法,如果不翻新,不改變,那就成了因循守舊,缺點、不足之處很多,始終會被歷史淘汰。文學上的現實主義,生命力很強,但發展到今天,限制很多,表現力不足,因此可以從現代主義那裡取經,發展成現代現實主義,我許多小說就是如此,現實性很強,但已經結合了很多的現代技巧。不錯,理想和現實有衝突,也很正常,我一手寫娛樂自己的,一手寫娛樂別人的,就是調節和中和這種矛盾衝突的其中方法之一。
問:很多年青人是認識了王家衛的《花樣年華》才認識您,為此,您怎樣看?
答:王家衛的《花樣年華》電影,他只是受到我書的啟發和影響,畢竟電影和原著、情節和精神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問:您最喜歡《對倒》,最喜歡集郵。這種一正一負、交叉並行的思維方式,是否成了您基本的世界觀?
答:因為兩枚郵票的錯置(對倒),給了我創作《對倒》這本書的靈感。小說結構就以兩條平行線而差點有所交錯開展,到最後兩個人也沒有見面,只是擦身而過。我喜歡這種創新的、與眾不同的寫法,幾乎沒人這樣寫過。這只是我創作的一種形式。我的整體世界觀恐怕要到我幾部重要作品裡去找,裡面很多我的價值觀和對世界的看法。
問:您創辦《香港文學》
。在華文文學的世界裡,是一個跨地域的前瞻者。您對於東西文化、內地和香港文化的衝突和融合,有什麼體會和見解?
答:當年我創辦《香港文學》,除了刊登香港文學作品之外,也發表世界各國的華文文學作品,就有少數人非議,為什麼名實不副?他們不明白,香港文學既屬於中國文學的一部分,也是屬於世界華文文學的一部分,我們在推動香港文學發展的時候,應該連世界華文文學也一起推動。因為不同地區的華文文學可以取長補短,互相取經。香港文學屬於內地中國文學的一部分,但具有自己的獨特性;西方的現代創作手法和技巧、現代思潮,可以為我所用。我覺得香港這個地方處於東西之間,很有優勢,地位無可取代。
問:您如何評判香港現時的創作環境?若年輕人要寫小說,您對他們會有什麼提點?答:香港是商業社會,純文學的創作環境比較惡劣,許多所謂的文學不過是商品而已,雖然成立了有關援助機構,但整體上對純文學的支持還是不很夠的。香港文學雖然富有色彩,但新人缺乏鼓勵,成長比較慢。現代年輕人如果要真正寫出好小說,文字基礎一定要打好,不要以隱晦偽裝高深,應該深入淺出,那才是最高境界,不妨努力些,多讀,多練,多寫,拋棄名利思想,不要急於發表。
問:最近上映的紀錄片《「他們在島嶼寫作2」 劉以鬯1918》您怎麼看?
答:傳記體電影《劉以鬯1918》,有誠意為香港文學其人其事留存資料,還請作家本人及有關人物進入銀幕,現身說法,我想這是非常難得和珍貴的;影片還把我的主要作品的內容以簡潔的手法介紹給讀者和觀眾,我非常感謝投資人和拍攝者作出的努力。
問:您怎樣評價和太太一起走過的半個多世紀歲月?現在又是以怎樣的心情過日子?
答:非常感謝太太陪我一路走過來的漫長歲月,沒有她的關心和協助,我不可能走到今天, 「攜手同行,此生無悔」就是我的評價,我感到這一生很滿足,北京將為我出一套劉以鬯文集,我興奮地等待。我沒什麼格言,最喜歡講的是「與眾不同」。為文、做人我想這一句話都是合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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