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突然懒懒的,连着二三天,浑身的酸痛,有沟回的大脑,好似瓶子里摇动的水,不断地在颅壁上碰撞、晃荡......
年初,我还曾这样地得意过:“长这么大了,我还没有生过住院的病!”“过头饭吃得,过头话说不得!说鬼,鬼来了吧?!”妻子边抱怨边硬拖我到了单位医务室,医生询问、察看......一番后,从我掖窝里抽出体温表:“发烧!拖重了,输液室,打吊针!”
似接过警察递来要签字的逮捕证,我一惊:“啊?!40多岁了,我还没有打过吊针!”“没打过?那这次就打一回!”医生也颇惊疑,但话又说得不容置否。见我仍不肯就范,妻寸步不离,软硬兼施......我见已在劫难逃,最后露出了一丝无奈。
打吊针,躺着不动,闲闲的......妻子把上小学女儿玩的随身听“借”来插上我耳朵......平时不怎么注意的广播这时听来,字字句句认真。女播音员诸如把老家涟水的“五岛公园”读成“王岛公园”等口误,都被我一一检了出来。呵,此时我成了广播电台播音室的监听。
医院多疾!以往有时因事不得不去医院时,看病人那容貌:黄黄的没血色,无精打采的没精神,难得的笑也好勉强费力,心便顿生同情、怜悯。因而除不得已,我平日总是离医院远远的。打吊针,嘴有闲,时与左右病友拉呱,各自说说自己病因、病情......
同病相怜!像似安排好了来作陪的病友,话颇投机相见恨晚,不舍分开竟希望就这么在输液室呆下去。有时独自一人,枕着另一胳膊躺着,眼睛没事凝望上方那吊着的瓶子,看里面药液顺着管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滴......便思忖,这一大瓶药水,需要一两小时才能滴完,太慢了,用针一下子打进去不就得了?!但转念一想,又自觉可笑:一口吃不成胖子,一锹挖不成井。事如此,治病也如此!因此,对平日侃侃而谈的“因循渐进”,今天的认识似乎陡地深化了,意外收获。
静静躺着,几瓶药水下去立竿见影,身上感觉就好多了,比呑药效果明显。怪不得以往女儿生病不肯服药,却喜欢打吊针?!噢,原来如此!两天吊针一挂,这也不酸了,那也不疼了,脑子也不晃荡了。
我说好了,妻子不放心,时不时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心里恨不得把病从我身上一把抓掉。上小学的俩孩子来看我,女儿问:“爸爸,痛不痛了?”“不痛了!”儿子听了立即摇头:“爸爸说谎,不是好孩子!”“是不痛了!” “不痛了,为啥还在挂这吊针?! ”怎么跟小孩子说清楚呢?!一时我无言,看着俩孩子,觉得好笑更可爱。
呵,打吊针离开岗位,往日那些繁忙的日子,正归于一片轻松的记忆。此间“乐”,不思蜀。生病打吊针,心里可以坦然地不做做久了的那些日常机械的事,似乎顿觉得轻松了。想想,好像有生以来还没有这样为自己活着过!
真难忘这一次打吊针的感受:生活,因为许许多多的责任和马不停蹄的狂奔,使人从肉体到精神,常常会感觉累。生病,这是逼身体休假么?!不过,生命中有这样一个“假期”,似乎也好。
(旧作,原载《南昌晚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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