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来,我都非常地惊诧我能把自己的烟给戒了。说来可能有点儿俗,我的彻底戒烟与钱有关系。
吸烟,我是半路出家,是丢下枪杆才扛起烟枪的——从军15载,转到地方某公司办公室工作。这办公室,从主任到科员都抽烟,整天云雾缭绕...而他们抽烟时(更有不知情的外单位来客),敬烟时常常也递来一支劝我:“三十多岁的人,现在哪有不抽烟的?!再说你是搞文字的,抽烟更利于思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次写材料时,思绪突然中断,手里的笔趴在桌上“罢工”,同事见状递烟并给点火:“抽支,休息会儿!”盛情难却,闲也是闲...哎!峰回路转,一会桌上的笔返回我的右手;更奇怪的是,如此几次我竟明白:这烟,怪不得称“香烟”。
开了头后,同事们相互敬烟时,总不忘也递我一支...不能当铁公鸡,老抽人家的!再后,我的衣袋也开始装上了烟,与同事有你来我往...一个月后,闲时我手便不由自主往自己衣袋里掏,摸出一支点着呑云吐雾...一次到家亦如此,妻子为之一惊:“往40上数的人了,啥时学起抽烟来了?!”“唉,写材料偶尔抽一支。不过,我不会上瘾的。”可三个月后,我与烟已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未经任何“审批”手续,我正式加入了烟民“预备役”部队。
“不会上瘾的?”每当妻子反问时,我便像做错事的孩子,心中有愧,无言以对。也曾暗下“戒心”,准备给妻子一个惊喜。可两天下来,手没处放,脑袋分神。“往40上数了,何必为难自己?!”不管后来妻子劝慰、激将、苦谏并用,我总是默默不改。一年后,我以一天一包的资深烟民的身份,获得了“烟枪”等级证书。
女儿上了中学,已知关注事情利害,屡屡拿着报纸上“尼古丁毒性如何大,会致癌!”等内容对她老爸我进行恫吓。次数多了,我便不屑一顾:“这,我知道!”女儿这时又会凑来捶着我的肩:“老爸,您作践自己,但也要考虑我们全家尤其是您的女儿我吧?!看这报纸上还说“被动吸烟比主动吸烟受害更重!”我想想也是:戒!
可,骨节里蠕虫动难受,笔头断了思路难续,最难的是世俗与自尊。在借助感冒与烟小别一周多后,同事A不知叫啥事高兴,慷慨大方地递来一支难得一见的红塔山,“戒了!”见我摆手,A晴转阴,讽喻连珠炮:“看不起咋的?学好了?妻管严!”为支烟恼同事,值么?!瞬间我头脑急转弯:“抽!”伸手接过烟,A云开日出。烟蒂刚灭,又来了同事C,一圈“中华”撤后拉下了我。尽管A提示C欲补,我婉拒“你知道,我戒了”后,心仍难平,第二天我破费买了包“中华”来办公室一圈撒后,也大度递给C一支,C竟无反应,真气人。
久旱逢甘露!到家我美滋滋地品尝剩余的半包中华,女儿见状走来,我说:“今后,我在家不抽就是了。”“不行!您已戒半月了,坚持一下就可完全戒掉了!”女儿训戒后,毫无余地地收缴了包括我嘴上含的所有中华烟。“臭丫头,真管起我来了?!”半个月,前功尽弃。我目瞪口呆,心里别着气:在家不抽,烟放办公室。
由此经历,我写了《烟与世俗》等系列文章。在我的重头稿《烟与文字》里想到了鲁迅抽烟,还没有找到曹雪芹等文学巨匠抽烟的重要论据时,单位进入了“创一流企业”攻坚阶段,宣布从某月一日起“生产办公区戒烟...违者每次罚款100元。”屈指一算,离戒烟执行日还有二月,我寻思半天想这戒烟,坚持每天递减或许能成。于是,我从原来一天一包减至一天十支、五支、一支;再后两天一支、三天一支、五天一支...没吃戒烟糖,没用戒烟灵,像与情侣生死诀别般留恋,倍受煎熬一个月后,我烟瘾小多了,快两个月时,我对烟已无兴致,于是重头稿《烟与文字》流产。妻女地劝慰,癌症的恫吓,没能让我放下烟枪,100元钱就把我的十余年的烟龄“买断”啦!
钱不是万能的!如今对烟已了无丁点感情时,就是发给300元抽烟费,我也不会重续旧好了。同事们都曾说“戒烟难”,我以我有体验,戒烟的秘诀在于:有足够决心的前提下,再把握足够的“退却”时间就能成功。“上山容易下山难!”在达到某目标前谁都知道循序渐进,而从某个目标返回时,一些人往往不能循序渐“退”!据传,戒毒所强制戒毒并非立即断毒,而是渐渐地减少,让“瘾君子”在些许温柔中与毒品告别!
(旧作,原载1998年9月20日《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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