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华瞻和《瞻瞻底车》

吴浩然

每每看到《瞻瞻底车——脚踏车》，读者总能感觉到艺术大师丰子恺先生画里的温情。这是一种亲和的舐犊之爱，被定格了近百年后，依然未曾褪色。

画中的瞻瞻真是个可爱的精灵，虽然顽皮，却不失见地，有趣味，有着非凡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爸爸没有给买小车，但他有主意。两把蒲扇的样子像极了车轮，俯在胯下即可前行。真逗！其他人看了，或认为不过是一场闹剧，一次儿戏罢了。丰先生却看在眼里，倾注笔端。他完全能体察儿童的可爱和纯真。虽然这不是真的车，可你看小瞻瞻骑的是多么的专注和认真啊！

小瞻瞻确实挺淘的。《爸爸不在家的时候》，画中两岁的他跑到爸爸的书房，学着爸爸的姿势，有模有样地写字作画，结果弄得桌子上一团糟；还有《瞻瞻底车——黄包车》，马路上常见拉车的，可家里没有黄包车。小瞻瞻也有办法，他把大人推的童车当作黄包车来拉。可他哪里知道拉车的辛苦呀！

丰子恺的儿童漫画恬淡温良，暖了几代人。《瞻瞻底车——脚踏车》是他儿童漫画的代表作，亦是中国儿童漫画的典范。画里的模特多是他的子女，而小瞻瞻最为著名。瞻瞻是丰先生长子丰华瞻的乳名，丰子恺曾为他作诗一首《寄长子华瞻》，诗曰：忆汝初龄日，兼承两代怜。昼衔牛奶嬉，夜抱马车眠。渐免流离苦，欣逢弱冠年。童心但勿失，乐土即文坛。”长大后的丰华瞻不仅外表俊朗，才气也是十分的过人，1945年曾荣获第三届全国大学生国文竞赛冠军。不过这事还闹出了笑话。

1945年6月8日，重庆《中央日报》刊登消息“丰子恺令嫒获国文冠军”，文中云：“漫画家丰子恺氏之女公子丰华瞻得全国大学国文冠军。” 丰子恺读到报纸后，开心一笑，戏作一律：“斯文日下逐江潮，拾芥原同夺锦标。万木凋时新竹秀，群山低处小丘高。鸳鸯扑朔随春水，翡翠迷离傍紫巢。宋玉容颜多逸丽，教人错认作班昭。”

而丰华瞻看到此消息可有点坐不住了，虽然获奖喜不胜收，但被大家错认为女郎，着实颜面难堪，他急忙给报社写信。6月20日，《中央日报》发表了题为《我非巾帼》的启事，即更正信一封：“敬启者：第三届全国专科以上学校学业竞试，鄙人侥幸获得冠军。贵报刊登消息，昨已拜读。惟鄙人系丰子恺先生之子，并非‘令媛’。贵报所载，想系传误，特请更正。此事本无必要，惟恐迷离扑朔，引人误会，或将使男同学投情书于我，而女同学对我绝交，故奉渎耳。即请 《中央日报》集纳版编辑部大鉴。丰华瞻敬启六月九日。”

勿使男同学投情书于我，也不希望女同学对我绝交。语言俏皮，颇有意思。大学生丰华瞻一如小时候的瞻瞻。但在学问上，丰华瞻治学严谨，事业有成。曾在美国加州大学研究院攻读英国文学，后任教于上海复旦大学。出版了不少著作，如《中西诗歌比较》《世界神话传说选》等，还翻译过《格林姆童话》十册。

 “童心但勿失，乐土即文坛。”丰华瞻成年后，果真走上了父亲为他指引的道路。1983年，他在美国加州大学演讲时，大学的邀请函就选用了《瞻瞻底车》作插图。他认为这幅画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