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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留京外史》：漫画版的《官场现形记》

吴浩然

《官场现形记》是晚清李伯元所著的谴责小说。作者毫无畏惧地拿官场说书，虽惹来了不少麻烦，但此书却开创了近代小说批判现实的风气，一时“官场”作品风起云涌。叶浅予所绘连环漫画《小陈留京外史》也是一部典型的以图说史的《官场现形记》，较之小说则更直观，更有趣味性。

1936年初，叶浅予转战南京，应《朝报》之约开始绘制连环漫画《小陈留京外史》。叶浅予的成名作《王先生》，主角是王先生，配角是小陈。这一次两人换了角色，王先生被发落到农村，而精明强干的小陈因为有个好岳父，逐渐晋身官场成了主角。他头顶乌纱帽，耀武扬威地现身，演绎了一段南京版的“官场现形记”。

《小陈留京外史》分第一二集，上海杂志公司1936年11月出版，12开，每集各收50组，每组漫画3-7格不等。风格与《王先生》相近，但形式有别。每组漫画之间具有很强的连续性。第一集前附作者序言《读者注意》，叙述了《小陈留京外史》漫画的缘起，还浓墨重彩地提出并非是讽刺当下，惟恐当局的官员对号入座。他说：“如果有人以为那些故事随便谈谈则可，形之笔墨则有损大家面子，那么我只好退后一步，奉告读者：小陈是一个来自上海的投机分子，随便哪一天都可以把他驱逐出境！”

是集以王先生和小陈共商创业大计为第一回，王先生心怀叵测走向农村，小陈则野心勃勃直奔南京。一路上小陈餐风露宿，受尽委屈，到第七回终于攀上了高官，从此扬眉吐气起来。

上任总务科长后的小陈，被官场所浸染，逐渐暴露出无所作为、飞扬跋扈的丑恶嘴脸。如第51回，本局招考工作人员，小陈作为主考官要考查应聘者的表情，应聘者分别做出“生客来见局长的时候如此”“某长来见局长的时候如此”“对付向局长谋事的人如此”“太太来局的时候如此”的不同动态，小陈对此感同身受，应聘者也被合格录取。再如第56回，小陈请人代笔书写街上的匾额，一时名重京城，不想他的代笔被某高官挖走，小陈不得不得痛下决心，说：“不行，我再津贴你两百元一月吧！”

漫画中的小陈整天无所事事，周旋于官场，流连于饭局舞厅，沉醉于女色，没为老百姓做过一件实事，可谓是十足的社会寄生虫。不仅如此，他还为所欲为，草菅人命。第74回，小陈开车压死了人，他竟掏出名片了事，警察不服说：“一条人命！一张名片就算了吗？跟我到局里去！”结果，气急败坏的小陈胆大妄为，把警察也撞倒在地，扬长而去。

第95回最耐心寻味，滑稽可笑。有人问小陈：“老李当选坊长了，尊意如何？”小陈不屑地说：“这胖子有了几个臭钱，自然样样方便！我预备在报上放他一炮”。后来坊长知道小陈的态度后，对小陈实施一番美女公关。那人再问：“老李要竞选某某代表了，你有何意见？”小陈忙做出巴结逢迎的奴才样，说：“李公道德文章谁不爱戴，你我应该尽力为他效力。”此组漫画共四幅，第一幅和第四幅分别画出了小陈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深刻揭露了官场收受贿赂、媚上欺下的龌龊行径和统治者专权霸道的黑暗现实，发人深省。

此画史自1936年在《朝报》连载以来，颇受关注。在经济萧条、物价飞涨的旧京，其画面内容贴近生活、直指官场，画出了普通民众的心声，令读者拍手称快。却遭到了统治者的非议，半年后报社被查封，叶浅予不得不改画《王先生到农村去》。

《小陈留京外史》是叶浅予继《王先生》之后的又一力作。画家利用手中的画笔，通过敏锐的观察力，在诙谐和幽默中一点点剖析畸形社会的劣根。既批判了不良思想作风，也表现了对劳动人民的同情，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