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
(2020-12-10 15: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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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叶散文。原创。 |
分类: 散文 |
小玲
牙牙在博文后写下这样一句评论,忽让我想从前的一个女孩——小玲。
我认识小玲的时候正做裁缝,她也是。记得小玲皮肤白白的,羞涩的样子。是怎么认识的?忘了。应该是我在摆摊,她没事过来看我做裁缝,然后说话,然后就熟了。
小玲告诉我说她小学毕业就没读书了。她家里还有弟妹,就一个爸爸做事养家。我问她妈妈呢?她低下头,说不在了。
没有了妈妈的小玲靠亲戚介绍来了县城做了保姆。那年她十三岁。三年后,雇主托人给她找了地学裁缝。她学裁缝怎么带小孩?她说那时那个妹妹开始读书,她只需接送就可。
小玲找我玩的时候正是她裁缝出师,她满大街转悠,想找个地自己做。她那时还在那家人屋里住,当然不能白住,她一样帮他们洗衣做饭,接送孩子。
小玲喊她的雇主叔和姨。
小女孩的心思都很清澈、单纯。没多久,小玲就把我当好朋友,我亦是。那时我们一起去不远处的卫校打饭吃。一块两块的。我们常点的是土豆丝、包菜、藕片,有时我们也点青椒炒猪油渣。那时的我们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吃猪油渣会长胖,总之我们吃的是津津有味。
我那时吃饭算奢侈。学徒时,我是舍不得吃饭的,饿肚子是常事,舍得的话就去吃一碗面,五角钱。
可能因为我也是乡下的穷孩子,小玲喜欢和我在一起。她说,和我在一起感到舒服。
印象里小玲带我去过一次她的雇主家。那是一家机关大院,种满了常青树。夏日的阳光里,绿荫深深,青青寂寂,没有人串门,也没有乡下的鸡鸣鸭叫,那院子就颇有点深宅的味道了。
小玲带我去是趁那家人都不在。那天,小玲做饭给我吃,她蒸了香肠,炒了清菜。香肠是她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时,冰箱还是稀罕物件,城里一般人家没有,乡下就更不必说了。去年冬天的香肠放在冰箱到了夏天还能和新鲜的一个味道,于我还是有点新奇的。
“你蒸香肠吃,他们会说你吗?”
“不会。日子久了,他们觉得不新鲜了,总放着。”小玲说,“你不会觉得我……嗯,反正我觉得香肠是碗好菜。”
“哦,怎么会?我也觉得香肠是碗好菜。我爱吃。”我笑。我说的是实话,同时也有点心疼小玲。想她十三岁的小不点儿,自己还是个孩子,就来给人家做家务,带孩子,该受了多少委屈?
“他们对你好吗?你学裁缝的时候他们给你工钱吗?”
“还好。工钱他们直接给我爸。学裁缝的时候也给,只不多。我在这里吃穿都是他们的,也不需要花钱。缝纫机也是他们买的。嗯,他们最近给我介绍了个朋友,我……”她红了脸。
“真的吗?哪里的呀?做什么?比你大几岁呀?”我笑,一连串地发问。
“嗯。南平的。修汽车的。二十三岁。”
“哦,那不错呀,修汽车好。年龄也相当。真好。”
那时,乡下的女孩子都想找个手艺人。“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是老人们的话。而且她说的那个人的手艺还是修汽车,这可比木匠瓦匠什么的听起来好多了。
现在想想,其实无论哪门手艺,只要你学好了学精了都很好。只是那时的我就是这样想的。(我小姨曾给我介绍朋友,我一听是木匠,一口回绝,并说我肯定不找木匠。)
“他的这个手艺还是蛮好,就是人不高,个矮。”小玲微微皱了皱眉。
“比你高多少?”
“嗯,一点点吧。”小玲想了想。
“只要他对你好就好。”我很认真地说,“矮就矮吧,你看我,还不是这么矮。只要他手艺好,会赚钱,你以后就有好日子过。”
“你是女孩。女孩矮点无所谓啦。”小玲看我,“手艺,他的手艺应该不错。听他们说他在那汽修部当师傅,手底下有好几个徒弟。”
没过多久,小玲把那小伙子带到我那里去玩,和她说的一样,小伙子人不高,一看就是个踏实人。
后来,小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租了间屋子做裁缝,那小伙子帮她搬东搬西,很是得劲。可惜小玲的生意不怎么好,她没坚持多久,搬走了。
说来奇怪,与小玲分开已经很多很多年了,在见到牙牙留评的那一刻,我的心里马上跳出了她——那个柔柔弱弱,文文静静的女孩。不知道现在的小玲在哪里?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她和汽修师傅最后成一家人没有?
写到这里,这一刻,我最盼望的,竟是某一天,能再大街上偶然转头的那一刻看见她,能再和她找一个清净之地,说说话,聊聊天。
2020-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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