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日记

水面的浮萍是薄薄的一层，绿茵茵的。

   许是天冷了，这段没有看见捞浮萍的人。

我家后面的这条沟，在我小时候是养鱼的。那时我们几家人到了腊月会合力借来水泵，然后捞鱼。大大小小的鱼活蹦乱跳，我们小孩子站在岸边捡鱼，过节一般。也有大一些的不是我们组的男孩下到沟里和大人一起捞鱼，浑身弄得脏兮兮的。

那些孩子起先只在沟坎边试探性地捡，待一会，发觉大人们并不说他们，于是大胆地下河。河沟里的水已被水泵抽干，那些鱼聚拢在一起，不知藏到哪，东窜西逃。也有的蹦得老高，划出银白色的弧线。

已是遥远的、不可触摸的往事了。

屋后的那家豆腐作坊磨豆子的废水直接进了屋后的这条河沟。我对豆腐作坊的那家人倒没有不好的印象，三十多岁的一对夫妻，带两个孩子过活，没有大人帮衬，挺辛苦的。但他们把磨豆子的废水直接排入河沟真的很不好。特别是夏天，那水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恶心。

记得去年的某一日，有人对我妈说，问是不是我打电话与上面的人说了他们，说了河沟的污染问题。我妈问我有没有电话，我很奇怪，为什么问是不是我？我是喜欢打小报告的人吗？

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做，但付诸行动，差了一截。

豆腐坊的房租老板养了鸡、鹅。鹅是灰鹅，伸长了脖子嘎嘎叫，很大声。我妈说养鹅是防小偷的。

豆腐坊隔壁的阿姨也养鹅。白鹅。

他们把养的鸡、鹅圈起来，把菜地里的青菜扯了直接甩给鸡，甩给鹅。鸡叫着，鹅也叫着，很是热闹。

鹅是喜欢下水的。它们时不时浮在水面，静静的，如一团云。

我妈有点羡慕他们养鸡养鹅。前几年我妈养鸡、养鸭，后来她不种粮食，说买粮食养鸡养鸭不划算。

“您明年养几只鸡啦，最少自己吃的鸡蛋不用买，真正的土鸡蛋。”我说，“我们两家吃不完的饭菜倒在地上雀子都吃不完，这些让您养五只鸡绝对没问题。”

“养五只鸡的粮食不用买，我现在就是没地方关它们。”她说着，眼睛看着菜地，“把牛屋前的那块圈起来是可以的，就是鸡子没地方上笼。”

“楼梯这里不是有个口子留着给鸡的吗？”我指着那个小口子。

“这里不能拦起来啦，人要走，车也要走。”我妈本来就有点想，听我这么一说，不免又叹了一声。

“嗯，您的菜园摸得好，养鸡养鸭不把园子拦好是不行的。这么大的菜园，挡篱笆是个麻烦事。”我不忍她失落，补充道，“哪能样样都抓到呢。”

门前的菜地，绿得葱茏。白菜、萝卜、芫荽、茼蒿、大蒜、韭菜、莴笋、菜薹……它们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色。

时光已走到十二月的第三日，大雪在望了。

202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