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雨从昨天开始，一直下，一直下。

天冷了。嗯，是冷，不是凉。对他说，穿袄子。

自己取了那件厚一些的长风衣，袜子也换成带绒的了。

满地的落叶。枝头的叶子似乎不多了，可早上开门，还是看见满院子的落叶沾在水泥地上，湿漉漉的。

目光落处，无不是雨。

一个人练字，一个人看《脂砚斋评石头记》。

昨晚听汤布说《宝钗借扇机带双敲》，故今天专门找出来了看。

黛玉在元春的端午赐礼，后清虚观打櫵道士说媒后与宝玉闹脾气，不过，宝黛闹是闹，宝玉哪舍得黛玉生气，跑到黛玉那赔礼说：“你们把极小的事倒说大了。好好的为什么不来?我便死了，魂也要一日来一百遭。”黛玉自是又哭又叹，而另一边，贾母着急埋怨，派凤姐专程说合。

这一系列的故事，闹得满城风雨，宝钗内心不免有被边缘化于局外的感觉，恰好小丫头靛儿来找扇子，以为宝钗故意藏了她的扇子玩笑，给了宝钗一个借扇反击的机会。她指着靛儿厉声说：“你要仔细！我和你玩过，你再疑我。和你素日嬉皮笑脸的那些姑娘们跟前，你该问他们去！”通部《红楼梦》中，我们是第一次看到宝钗发这么大脾气，而且是当着贾母等许多人，弄得宝玉比刚才在黛玉跟前还不好意思。

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红楼梦》？想来是它整部书所呈现出的人情味是那么真实，那么可信，这不由得让我想到前几天听的张爱玲的《雷峰塔》《怨女》，张爱玲的文字是深受《红楼梦》影响的，她书中人物的刻画，她对服饰细致入微的描写都深得曹公笔法。

想想，曹公与张爱玲倒是很有几分相像的，都是从豪门望族到门第凋敝，他们的心应是相通的吧。

这让我又想到刘心武，刘心武续写《红楼梦》。

《红楼梦》有这么好续写吗？

前两日，青青老师在我博客留评，说我的文字与沈从文有相似的味道。我不止一次听见有人说我的文字与沈从文的像，然后我就想，为什么像？因为我们都生活在小地方？再想，沈从文后来从军、北上，得到朱自清（清华国文系主任）罗常培（联大中文系主任）及杨振声（联大常务委员会的委员兼秘书长）推荐到西南联大教书，他下半场的人生大约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吧。

我忘记了我是什么时候读的沈从文的《边城》。反正还很小，那时不记事，只记得翠翠，那个船家少女。至于他的其它作品，就不知道了。近几年因为多人与我说起他，我留意了有关他的一切，知道他其实对古董也在行，对服饰的研究就更不用说了。

我有什么能与大师相提并论？敲下这句话，自己不免哑然失笑。难道就因为大师高小毕业，我初中毕业比较相似，或者因为大师出生在穷乡僻壤，他描绘出湘西地区特有的风土人情，而我碰巧是一个乡下女子，我也能用简陋的文字记录我所在的乡村而已。

而已。

这让我想到才追的剧《三十而已》。三个女子，三种人生，三种精彩。

精彩是自己博来的。

而我，只想眼前的岁月安稳。

想到这里，走到窗前，看窗外的世界在雨中呈现出半模糊半透明的样子，不觉举起手机随手去拍，帧帧成景，皆有风致，不觉感恩。感恩父母、感恩亲人、感恩小桥村，让我看见别处看不见的美，并从中感受到无限的安详、安稳与平和。

嗯，这一生，没有大富大贵，没有跌宕起伏，也是一段好时光。

2020-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