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村记事（一）

顺着东直渠走，一边是田野，一边是渠，渠边是农户。

渠水流动，偶尔跃出水面的鱼划出一道银线，又极快地消逝。

一位近七十岁的老人坐在渠边纳凉，见了我，她站起来，笑眯眯地喊我的名字，要我坐一会。

我站着和她聊天。她家一共七口人，两儿两媳，两个孙子。她的儿、媳都在小城上班，两个孙子就在附近上学。

“恁那福气好，伢们都在跟前。”我说。

她满脸笑意，连连点头。

以前，她男人还在时候，对她是不屑的。她男人高大，她瘦小。听村里的老人说，即便她男人与别人好，她也是不敢发声的。

她的女儿与我年纪相仿。我问她女儿，她说，还在外面打工啦，又说，只担心她，这么大了，也没个孩子。

“前几年去大医院花了大把的钱做试管婴儿，几个月了，又掉了。哎……”她叹气，“也想接个伢，又没合适的，只怕就这样了。哎……”

她止不住叹息。

我沉默，眼前浮现出她女儿十三四岁的样子，瘦瘦的小女孩，黄脸，黄头发。她那时就被她父亲喊去修堤，村里人说她爸不是个人，说这么小点女伢怎么修堤？

隔了二三十年的光阴了。

老人与我絮叨着零碎，她家门前，几只鸡在觅食，一条狗卧在地上，它抬起头扫我一眼，又趴了下去，自顾自望着水渠发呆。

晚风在吹，水渠里稀稀朗朗的白莲花有的开，有的合，其中一朵花瓣已落，随水而动，是我喜欢的模样。

忽想起今天在孙柏昌老师那看见的一句诗：

我想转向月亮

把我的倒影保留在你的湖里

2020-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