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喜

午休，醒来，翻个身，又沉沉睡去。再醒来，发觉自己是侧身，心里“哎呀”一声，“怎么可以侧身睡呢？”

不知在哪里看见的，说侧身睡觉的人眼角喜欢长皱纹。人到中年了，我对眼角的皱纹是敏感的。

安安说，你没有皱纹好不好？

一笑就有。

我笑也有。我十二岁，我也老了？

好，不和你说了。总之，以后要注意，再不能忘形。

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老的？嗯，三十岁。二字开头的年龄真是觉得天地宽阔的。三十岁，不同了。三十岁的时候，忽然就有了一种来不及的感觉。

都三十岁了。

后来怀上安安，婆婆说，三十岁了，还生伢呀？心里的那个火呀！但还是压着，只轻悠悠地说了句：那三十岁不结婚的人呢？

其实，想生二胎的确是想到三十岁了，再不生，真成高龄产妇了。再想生，都难了。

现在，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好的决定是生下了安安。

一个人，在成为一个好母亲的道路上，注定是拥有大智慧的人。

我读《心经随喜》，知道在《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里，摩诃即大，般若即智慧。胡兰成说，当初玄奘把这些佛经从印度带回来，只是把这些字音译。在梵文原典里它们都是古语，并非释迦当时的语文。

不管胡兰成人品如何，我们必须承认他的知识真是渊博。

我曾认真读过他的《山河岁月》，那是非常好的一本书。我没有书柜，更谈不上书房，零零散散买的一些书，看过了就随手一放，再想看，有时翻半天也找不到。找不到怎么办呢？等。等到哪天它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这样写，是因为我想看《山河岁月》了。还有他的《禅是一枝花》，禅意满满，耐读。

禅，是很容易让我想到观音菩萨的。观音菩萨手中有净瓶和杨柳枝，这和农事很近，与妈妈很近。

佛也是带着禅意的。佛在心里很自然是弥勒佛的模样，笑呵呵的。弥勒佛的大耳垂是很吸引人的。

《三国演义》里刘备也是大耳垂。我妈说大耳垂的人有福气。我于是在看一个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看他（她）的耳垂。

为什么是这样？

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大耳垂的人含有慈悲的救度。因为佛与菩萨都是慈悲的。和尚念经：阿弥陀佛。我妈在堂屋前供奉的是一尊小小的观音像。她喜欢念：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民间的妇人，大都喜欢求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

我在生芷涵之前是求了观音菩萨的。

我们俩，跪在一间黑屋子里，我们的面前，一块红布蒙着的神龛上，放着一尊瓷观音像和一尊弥勒佛像。上面还有香、纸、黄表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物什。

直到现在，我似乎还能闻到那屋子里的气味。我说不出那味道，只觉很冲，只觉神秘。

我现在使劲回想，脑子里回放的曾经在电影里看过的画面：那就是身着黑袍的楚国巫医，双臂上扬，双目低垂，在含混不清的歌声里，舞蹈。

这拯救之道，含有庶民的亲切感。而我年轻的身体，此后，便开始孕育生长的力量与光辉。

如今，孩子们在一天天长大，我也一天天变老。

老，让一切慢了下来。

现在，我想让慢浮去时光的飞沫，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2020-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