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值得

晨起，采野芹菜。满手的芹菜香。

在门口摘芹菜的时候，发觉两只狗趴在菜地边看新生的空心菜，想，它们的眼里会有颜色吗？或者说，它们的眼里有崭新的春吗？

依旧在临帖的时候开一支曲子单曲循环。今天听的是昆曲《偶然间》，婉转低回的唱音，配一个人默默的临习，已经很好。

闲的时候，常在博客读一些人的日记，他们写自己的生活和心情，这样的文字真实动人，读起来很有意思。那些被许多人忽视的记录，恰恰是我喜欢的。

这世界，矫情的东西太多，能读到一份真，不易。

十年先生留言：你的文字是目前中国人写的新文字里我最爱读的！没有夸张。

如此盛赞，诚惶诚恐，但心里难免也有一份欣慰。我知道自己写得没有那么好，但我一直坚持写内心想写的。

直至今天，我对十年先生并不了解。只是从他的文字里知道他在德国。这也是看了他最近的《德国疫情日记》才知道的。

家里的网络出了问题。昨晚听见老鼠的吱吱声，不知是不是老鼠咬断了网线？与他说，他赶着去工地，也没看。我倒是看了，看不出来。

好在还有流量，且对付着。

不过几天的功夫，窗外不远处的那片白杨的绿已是一派葳蕤。我在写字累了的时候喜欢把目光投向那里。此刻，它们轻轻摇晃着，在四月轻蒙蒙的灰里。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爱上了写？无论是在电脑上写，还是在纸上写，都是需要耗费长时间的事情。也许，我爱它们，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沉浸与专注。沉浸专注在我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上。

这意义又是什么呢？我是不知的。

今天听杨绛先生的《老王》。老王，没有亲人，靠蹬三轮车活命。杨绛先生说他们经常坐老王的车。钱先生在干校时，有一次去看病，杨绛先生请了老王拉去医院，到了，老王还把钱先生搀扶进去，安顿好。杨绛先生给老王钱，老王不肯收，杨绛先生硬塞给他，老王问：“您还有钱吗？”

老王最后一次来看杨绛先生，是直僵僵地倚在门框里，敲她的门，给她带来一瓶香油，一包鸡蛋。杨绛先生写老王像她想象里的僵尸一样直直地走路，打上一棍就可以成枯枯的白骨。杨绛先生说谢他的好香油，谢他的好鸡蛋。

十多天后杨绛先生知道老王在来到她这里后的第二天就去世了。

杨绛先生说她每想起老王总觉得心上不安。“因为吃了他的香油，他的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我却拿钱去侮辱他？都不是。”

几年过去，杨绛说自己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疚。

我读过杨绛先生的《我们仨》的，先生是三个人里最后走的那位。

我对杨绛先生是有着深深地心疼的。

文字不朽。这个春天的午后，我想向杨绛先生这样的人表示敬意。也想向那些默默无闻的，不被关注的，却怀着善良之心的人们表示敬意。

是这些人，让我觉得，人间值得。

也是这样平淡的小事，也让我对“活着”，分外珍惜。

202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