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

天依然阴沉。拉长了的时间，让人仿佛身在尘外，四周万籁俱寂，心又似万马奔腾。

昨天的记录本来有写自己对在网络上看到的几个视频的想法，准备发的时候把那些字又全删了。像我等小民，有想法又怎样？今天一早读方方日记，看见她说了我想说的话，心里熨帖不少。

记这些字就觉得自己可笑。乡下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嗯，是吃什么样的饭，操什么样的心。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昨天的朋友圈里很多人在转发这样一则消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独自守着去世几天的爷爷，2月24日志愿者上门查体温才发现。志愿者报警，警察，医院，领导全去了。他们问男孩为什么不出去，男孩说爷爷说外面有病毒，不能出去，在家吃饼干几天了。五六岁的孩子，给倒在厕所的爷爷还盖着被子。

照片里，孩子穿着大大的防护服，睁着清澈无辜的眼睛，让人心疼。

又一次泪目。

真不想再看见这样的消息了，可打开手机，满屏都是。好吧，尽量少刷朋友圈。

每天习字完毕，大概就十二点过了。这时候，我通常会站在门前，看一会儿外面的风景。说风景，不过是乡下的房子、菜地。现在的房子没啥看头，都是一个样子，盒子一般，方方正正，不像从前，黑瓦，红墙，还有好看的屋顶，廊檐。

近来春色渐浓，我天天望着门口菜地里李子树的生长。看它怎样在徐徐吹来的微风里顶起小小的芽苞，看它抿着的嘴展开一点点绿意。烟雨蒙蒙里，看它怎样打开那点骨朵儿，渐渐变白，渐渐变大。我细细观赏它柔软的枝条、点点的嫩芽。我有时痴痴地看半天，希望它能在风里婆娑，光里婆娑。

离它十米开外的柿子树还是冬天的样子。隔着一畦韭菜，我还没有仔细去瞧过它，不知道它们的枝条变软没有？也许软了，毕竟近三月了。雀子们都喜欢站在柿子树上轻叫。我叫得出名字的不过麻雀，喜鹊，斑鸠。妈妈有时说一些名字，我记不住。她大约只知道它们的小名，至于书上是怎样的叫法，她也不清楚。

今天一早去屋后的豆腐铺，想买火腿，香干，女人说没有，我说我把钱先给她，要她给我留一点。“这不行，我记不住。”她的声音干脆，不带拐弯。

我皱了一下眉，只好放弃，提两块豆腐回家，凑合着吃。

许久没有吃到新鲜的鱼肉了。上次人家提供的物品上有肉，但肉价太贵，现在的钱是一个子恨不能掰成了两个花，肉看一眼就好，鱼便宜一些，偏偏没有。小叔说前两天鲁登明卖鱼了。我一天到晚在家，哪里知道？跟小叔说要他再看见了就告诉我，我想买。或者他帮我买回来，我给他钱。小叔说他那天也是偶然得知，下次不知是几时。

嗯，只能就这样慢慢熬，熬到几时算几时。

早上吃饭之前他忽然说：“哎呀，都二月初四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年怎么得了？”我没接话，只在心里想，照这样子，还真不知怎么过？安安看着她爸爸，有点惊奇的眼神。在她的记忆里，应该还没有听过自己的爸爸说过这样的话。

这两天路上的大喇叭车又开始循环广播了，听了听，是有关在荆离鄂人员出行的紧急通知，说前期已发放尚未出行的一律作废，已在出行途中尚未离开荆州区域的由各交通管控点负责劝返。

前几天出现的那道光，又被挡住了。

“孤岛。”我在心里说，又想起了约翰·多恩的“没有谁是一座孤岛，/在大海里独踞；/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连接成整个陆地……”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惊蛰，能给人带来安慰的春天，会到吗？

202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