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安详，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早上开门，就听隔壁小叔在大声说形势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还说新闻里报道湖北的病例人数比昨天下降了700多。

嗯，这真是个好消息。

煮粥，炸红薯，炒青菜。安安喜欢吃荤菜，今天的素菜她显然不喜欢。那粥是一粒一粒挑进嘴巴里的。我说这样不行，现在我们要学会过苦日子，又说要她好好读书，以后自己才有能力过好日子。她看我一眼，满脸委屈，随即眼泪冒了出来，自己又连忙用手去擦。

我的心疼了一下下。

其实，今天的粥煮得很好，浓稠，甜香。

有友给我发来新闻网的一篇报道，央视记者董倩专访“骑行女孩”。女孩叫甘如意，96年生，本县人，靠手机导航返岗参加疫情防控。我知道她的事迹有几天了，女孩骑车到潜江，是潜江民警帮甘如意找了一辆去武汉送血液的顺风车，当时潜江新闻网有报道。

在我想来，这是普通人的壮举。一个女孩孤身上路去前线，颇有点孤胆英雄的味道。

今天的阳光真是太好了，坐在门口，晒得暖洋洋的。他直接脱了鞋去小池里掏藕。是的，什么都不用，直接用手掏。

去年夏天少雨水，小池早早就干塘了，我还以为没有藕呢，结果他一下去就掏了好些出来。妈妈说有一二十斤。藕没有市场上卖的水灵漂亮，不知是不是断水早的缘故。妈妈说不知能不能吃？我说肯定能吃，自己地里的，又没毒，就看好不好吃了。

如今想喝一碗面面的藕汤太难了。在这里写面面的，想到《红楼梦》里的司琪去厨房要鸡蛋羹，说嫩嫩的了。司琪刚烈，鸡蛋羹没要到，结果大闹了厨房一场。

《红楼梦》里，大观园里小姐和大丫鬟起初都活在锦衣玉食里，贾府落败后，想想那苦日子，可怎么过？嗯，人到哪步田地说哪样话，看晴雯被赶出去后要宝玉给他倒茶喝，就可以想象了。

曹公原文：宝玉看时，虽有个黑沙吊子，却不像茶壶。只得桌上去拿一个碗，也甚大甚粗，不像个茶碗，未到手内，先就闻得油膻之气。宝玉只得拿了来，先拿些水洗了两次，复又用水汕过……只见晴雯如得了甘露一般，一气都灌下去了。

朋友圈里，每天都有征稿，说以诗抗疫。我不知怎么回事，觉得自己一下子短路了，要我为写诗而写诗，这还真不是我的强项。人说有感而发，我真的毫无感觉吗？显然不是。

吉劭居在《论语》朗读与讲解里说到诗的精神，她说所谓诗的文学境界，就是宗教的境界。所以，懂了诗的人，纵使有一肚子的难过，有时念一首诗或者作一首诗，便可自我安慰，心灵得到平安。我这段不想写，大约是内心深处不够安宁。

在我写这些的时候，饶大哥从苏州给我发来一组他所在的小区的图片。贴在墙壁上的宣传单，戴着口罩手套匆匆行走的妇人，红色的横幅，阳光下的树木，还有空荡荡的滑滑梯映着的蓝色天空…… “普天同悲”，我打下这几个发了过去。

“拍一组田野的照片给大家吧！菜花，麦苗……”他说。

此刻，天那么蓝，阳光那么好。一只黑雀子站在柚子树上缩着小脑袋，也不知它发觉了什么，忽地飞走了。我的耳机里，吉劭居正在朗读《论语》——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温、良、恭、俭、让，这些美好的文字在我念起来，是让我觉得口齿留香的。而我眼前的这片菜园，有着藏不住的春潮涌动。

抬头，见天空安详，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202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