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日

安安的班级群里，老师@所有人，说因为特殊原因，学校准备正月十七与县另一所初中在线上开课。

我下载人人通空间，登录，确认，然后又打开老师发的网络直播课堂，点开试看。网速很慢，好歹打开了。安安问我可不可以转到电视上看，说手机太小，用电视看舒服一些。

一切尚在摸索中。

电视里，卫健委的官员在开发布会。坐在主席台上的发言人神色凝重，那些从她口中念出的数字似一根根刺卡在我的心上。那么多的人呀……我的心，止不住的巨浪翻涌。

芷涵说她同学的同学一家，感染病毒，频临奔溃。

瓦池村已有一名十二岁的孩子在一月三十日入院就诊。

悲乎哀哉。

安安问：“妈妈，怎么办？”

“我们没有出去，不要紧的。”我说。

活着，成了当下最重要的事。

微刊“纸上雪”最新一期的片头语是：双手合十，不必祈祷，不必原谅。我盯着这几个字，想，原谅什么呢？事情已经发生了，赶快想办法解决。没有办法可想，就呆家里，不添乱吧。

许是宅家里久了，今日屋后的乡村公路上的人声比前两日明显增多。

哎……我边练字边叹息。安安问我为什么叹气？我说，那些人胆子大，说了在高峰期，怎么还在外面？安安说，妈妈，以后靠路这边的窗户就不要打开了，我担心空气中有病毒。我说，有这么邪乎吗？却还是放下手中的笔，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但愿疫情早日过去。

看，我又祈祷了。

妈妈在菜地里拈草。猪殃殃、婆婆纳、牛筋草、地米菜、苣荬菜、一年蓬……她边拈着边告诉芷涵它们的名字，又说，野草太多了，她好多叫不出来名字。我说，您都叫得出来，就成植物专家了。

芷涵站在妈妈旁边，听她说话。

“奶奶，我今天在手机上看到武汉的一个菜农，把自己种的菜用三轮车拖了送给医疗队的人。”芷涵说：“他和您一样，也是种菜的呢。”

“哦，那敢情好，为国家做贡献了。现在的医生是不容易，在电视里看见，都心疼。”妈妈站起身，“哎……，都立春了，几时得好？”她叹息。

“妈妈也叹气。”芷涵笑。

我和妈妈相视一笑。这笑里，带几分苦涩。

今天晴天，立春。

我扯了白萝卜，胡萝卜。白萝卜胖嘟嘟、水嫩嫩，上次我扯的一个白萝卜，居然有十斤重。今天的萝卜没有十斤，估计也有六七斤。我削了一半，我们一家人分吃。弟弟说有点甜。

胡萝卜是妈妈要我扯的。她说立春了，要把地腾出来了育种。我把胡萝卜洗净，装袋，放冰箱。我喜欢胡萝卜切丝了炒肉。

从正月初一开始，我开始如实记录。今天正月十一，那我记这些日记已有十一篇了。我原想记到疫情结束，现在不知自己能不能坚持？每天看着那些数据蹭蹭蹭上涨，真有一种遥遥无期之感，很无力。

不能这么悲观，坚持住。我对自己说。

晚饭后，依然到三楼走路。窗外，夕阳挂在树梢，屋后人家的鸡鸭正在门口挤来挤去。大公鸡昂首挺胸，喔喔叫着，威武得很。年轻的女人牵着她三四岁的儿子看着，一脸安详。

有人说，一辈子有村庄可靠的人是有福的，不会找不到根。这样说来，那我也是有福的。

饶大哥依旧从苏州发来消息，说打开电脑，心情沉重、纠结。说截至今天9点32分，又新增了3223例确诊病例，是疫情爆发以来一天之内增加病例最多的。他说这些是国家卫健委官方公布的。

“遇到了困难，不要埋怨自己，不要指责他人，不要放弃信心……”今天朋友圈里有人在转发主席的话。

是的，不要放弃信心。

此刻，天空安静，月光照着的乡村，柔软、慈悲。

20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