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接着一天
(2019-11-04 16: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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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叶随笔。原创。 |
分类: 随笔 |
接骨草的红果果煞是红艳,想起儿时,每每看见它们,总想摘下来吃。可惜不敢吃,因为妈妈告诉过我们这果子不能吃。为什么不能吃?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老一辈的人这样告诉他们,于是他们又这样告诉我们。
藜暗红着穗子,似乎又不是暗红,带着点粉。大自然的丰富我还真描绘不出。河对岸,一树橘子黄灿灿的。眉豆还开着紫花,只是零星模样了。岸边,蓼花正好。我喜欢蓼花,觉得那挤挤挨挨的白、挤挤挨挨的粉,攒在一起真是可爱极了。蓼花旁边,狗尾草灰黄,细细的芒摸上去并不扎手。
遇见一截木头。锯断的,睡在路边,一圈一圈的木纹,我凑过去,想数一数它在这尘世活了多少年,却闻到一股子香味。我认不得是什么树,仅记得它的切面是好看的红。
一面走,一面看并不清澈的河水,打打闲花闲草,偶尔撸一把狗尾草——满手的草籽。摊开看看,再随手撒入草丛,想,明年春天不知又有多少草芽冒出头来?
阳光淡淡地照着,在河里嬉戏的花鸭把头向里扎着,又仰起头,嘎嘎、嘎嘎,如此反复。其中两只似乎特别要好,追着,绕着,好像谈着恋爱。
芦荻是银灰色的穗子,一穗一穗举着,像个好看的邻家女孩,内敛、谦和,却有点害羞,低着头。远远的一阵风吹来,芦荻开始了细细地摇晃,觉得很美,在离它近的地方站着,拍它,却拍不出它的风致。
岸那边的地里有一片甘蔗,红皮的。甘蔗顶上的叶子还翠绿着。记得小时候经常藏在甘蔗地里,等一起玩的伙伴来寻我。那时的伙伴早已不知去向,就算知道,想来过去的时光,她们也未必能记起。
快走过甘蔗地时,忽听见细细碎碎的声响,再仔细看,原来甘蔗地里,一个六十左右的男人正在起甘蔗。他脸庞黝黑,穿着的深色外衣,粘满了灰尘,枯叶。只见他一只脚踩在铁锹上,然后用力地把铁锹扎进甘蔗旁边的泥土。甘蔗挖了要埋进土坑里用泥土封好,否则遇上霜冻,会冻坏。
卖甘蔗绝对是技术活。甘蔗洗干净,绑在电动车的后座上,前面的大喇叭里喊着先录好的“甘蔗!甘蔗!好吃的脆皮甘蔗……”后面的“甘蔗”二字尾音拖得很长,引得人侧目。现在的小贩(我妈说他们是坐贩子)卖甘蔗是削皮了卖。像这种自家种了零散着卖的,是想卖的价钱好一点。这样卖当然比不得削皮了卖的价好,但比整捆整捆批发了卖强很多。
年轻时候的爸爸妈妈也卖甘蔗。通常是冬腊月,卖了甘蔗给我们做过年的新衣裳。
那时一大早,妈妈烧火做饭,爸爸把土坑里的甘蔗挖出来放在板车上系好,然后他们慌忙火急地吃饭,再慌忙火急地拉上一板车甘蔗一路小跑到街上。甘蔗多的时候,妈妈也整捆整捆地卖,看着不多了,拿出准备好的工具,把甘蔗削好,砍成一截一截,分断了卖。
我也和妈妈一起卖过甘蔗,站在冷风里,看来来往往的人,等他们停下脚步,看我们的甘蔗。妈妈活络,连忙招呼,有时遇见不好说话的主,也只是赔笑。
我那时不懂,觉得不值得。如今想来,作为农村人,或者说,作为成年人,在艰辛的劳作里,大约谁都懂愁与苦。但懂又怎样?我们要做的,只是坚定地把生活过下去,让自己和孩子活下去。
想到昨晚某人与我说话,说到最近工地上的变动,他也是满含焦虑的。人到中年,父母,子女,哪一样都不轻松。这世间,纷纷扰扰的名与利,哪有一株植物的自在与悠然。
一晃秋天就要去了。我看看手机上的日历,显示这个周五,就是立冬节气了。十一月,十二月,真快。快就快吧,能怎样呢?
关于时间与清愁,各有各的感受,与旁人无关。眼前的花开、叶落,明天的清风与阳光,都是一天天的岁月。
一天接着一天!
2019-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