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生活

桥头的那家旧瓦屋前今天被推土机平了。现在从那里经过，感觉宽阔了许多。

这是我儿时的商店。商店里，卖糖果、烟酒、副食、盐、醋、茶叶、袜子、梳子……各色各样。小小的门脸，陈旧的货架。

它安安静静开在路边。

每当有人踱步过来，卖货的老伯端一把椅子往你面前一放，笑笑，说：“您忙完啦？坐哈子。我先弄点吃的了来陪您。”又或者说：“您有空啵？帮忙看哈子，我去后面把两件衣服收了就来。”

你坐在这里，像在自己家，坐在这里看小狗小猫打架，看孩子拿个一毛两毛买糖买瓜子，又或者与来买盐买针头线脑的妇人扯上几句。

它不是生意，它是生活。

对话

洗衣服的时候，安安站在我面前。

“妈妈，今天4号了啵？”

“嗯。”我答，抬头看她。她撅起嘴巴，叹息。

我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但依然笑，问：“怎么啦？”

“又只有两天半就要上学了。哎……”

“怎么不喜欢上学了？是学校食堂的生活不好吗？”

“也不仅仅是。”她停顿：“怎么就是一天到晚的上课呢？你知道吗？我们上午四节课，下午四节课，晚上三节课，还一节早自习，还要提前，老师还要拖堂。哎呀，一天到晚学习学习，怎么就是这样呢？一点其它的内容都没有。体育课、美术课、音乐课，都没有。就不可以学点别的吗？”

她边说边用手数着她的课，满脸无奈。

“你回来了练字，练功就当轻松了啦，换一下脑筋。”

“你说读这么多书干嘛？”她又问。

“不读书你能做什么呢？现在种田都要读书。你看奶奶给菜打药，也要看得懂那个比例呀。”

她沉默。

我又笑，说：“如果你们班的同学知道他们的班长都不想上学会怎么想？”

“哎呀，我就说说。”她大声，眼睛里有委屈。

“你姐都还在读书，还要继续读。你才多大？”

“姐姐是读她自己喜欢的书啦。”

“你读大学了就可以读自己喜欢的了。”

“还有六年了。六年。”她强调。

“六年很快就过去了。”

“好吧。”她转身，“我拿石榴了上楼去。”

洗好衣服，我上楼，推开房门，见她在看《西游记》，一笑。

“我明天要做数学卷子，你给我记时间呀。”看见我进来，她说。

 2019-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