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有禅意

天气转凉，地上落了许多叶子。二年级的田张帅说，叶子落在地上，我的脚踩上去，啪啪地响，真有趣。

落叶是啪啪的响？还是咔嚓咔嚓的响？忽然想现在就去踩踩落叶，听听它的声音。

想起小时候，和弟弟一起踩着厚厚的落叶捡柴禾。那时家里一年上头烧柴禾。树枝子，棉梗，豆梗，辣椒梗，稻草，麦草……我们放学了如果能捡几根树枝子回家，那真是让人开心的事。

那时还寻猪草。菊苣（我们喊野莴玛）、苦麦菜（也叫肥猪菜）、紫花苜蓿、聚合草、紫云英……我最喜欢在四五月间割紫云英（我们这叫红花草或红花络子），那时的田间地头，随处可见，轻轻松松就可以割上一竹篮。

晚上月亮很圆，很大，却并不明朗，有薄云遮住。凌晨一点多，我被啪啪的雨声惊醒。小桥的房子窗户上有遮雨棚，遮雨棚是铁皮的，雨落在上面，那声音，简直是经过了扩音器的感觉。

久违的雨，我并没有看见它落下来的样子。只是觉得秋深了一点，早晚可以穿长裙了。

早起，看见妈妈在菜园里转，她在看菜秧。白菜、芫荽、萝卜、胡萝卜，都在等雨。爸爸在犁地。是铁犁，人拉着，慢慢地往后退。妈妈前些日子就在说种油菜，有了这点雨的滋润，看来是可以撒油菜籽了。

油菜、麦子都是经冬的农作物，在萧瑟的冬季，看着它们的绿，觉得天地总是充满生机的。

有一年表弟带着山西的媳妇儿回家。他媳妇儿大约还没有看见过南方的冬天，那天她面对着碧绿的橘树，柚子树和阿姨屋前的麦地，满脸兴奋，直说这边实在是太漂亮了。我问她山西是什么样子？她说外面到处是硬邦邦的，冻的。

秋了，水蓼花茂盛起来。浅粉的，红的，碎碎的攒在一起，在风里摇曳生姿。摇曳生姿的还有牵牛花。看着这些花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

九月是属于狗尾草的。狗尾草已经变黄，沉甸甸的，低垂着头。狗尾草自有狗尾草的特性。它生长在贫瘠的土地，春来发芽，秋来结籽，沉默不语，人类很难学会。

大荷塘里的荷叶开始卷边了。在塘边走了一会，遇见一个妇人赶着几只鹅走过。妇人戴着那种带圈的花布帽子，看不清她的面容。我看到她，不知怎么想到电视剧里那些戴着阔边帽子的女人，蒙着纱，衣袂飘飘，仙气十足，她们不是公主就是教主。她不是。她只是一个乡下的妇人，粗糙地活在现实里。她这样的装扮只是一个女人为了美，所作的一丁点儿努力。当然，她养的鹅很白很大，仰着头，将军一样，骄傲的样子。

这片水塘里有野鸭。野鸭小，灰黑色，极快在水中掠过，躲进水草里。我以前还看见过两只大一点野鸭带着八只小野鸭子。妈妈说它们是一家人。我当时听见这句话觉得很温暖，居然一直都记得。

朋友圈里有人在晒枯莲蓬。也不是晒枯莲蓬。是晒枯莲蓬插在瓶子里的那种禅意美。弘一法师译的《心与禅》说禅的世界，充满洒脱、自在、活泼，又说禅的风光，与天地宇宙永恒并存。《心与禅》我只是略微翻了翻，里面的“艺术谈”，说画，说刺绣，穿纱，堆绢……大约与现代人采莲蓬放在瓶子或是篮子里是一样的风致。

或许，物生天地间就是一种禅。

我也想采几个老莲蓬放在玻璃瓶里陪我。只是想想而已。池塘里早已不见莲蓬，就算看见，我能怎样？莫非我还真下水去摘那莲蓬？我顶多找根树枝费一些劲把那莲蓬勾到离我近一点的地方采一个两个。

一直很喜欢荷。夏天可看花看叶，清香淡远，秋可吃莲蓬，莲子。冬天，还可以 荷塘里挖莲藕炖汤喝。门前也种了一点点荷，今年天干，荷叶早早就枯萎了。枯萎的荷有焦痕，脉络叶纹如生，我很喜欢。

荷叶枯了，下大雪的时候覆着雪，最好看。在我心里，那不是好看，是可爱。可爱是不是比好看更有味道呢？

听说荷叶粥和荷叶粉蒸肉都很好吃。明年等新荷出来了，摘一片来煮粥吃。

2019-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