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一切如常

 

去医院，看见

血液科有白血病的孩子

是很小很小的孩子，天真顽皮的孩子

 

回来，天色已近黄昏

在路边，看见鲜嫩的小南瓜和花花

像孩子的眼睛，在他的时间里

 

继续向前。像浅秋

像飘起来的小鱼，被无法拒绝的

阴影，无邪地印在泥土之上

 

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

然人间一切如常

2019-8-23

月初，见母亲拜菩萨

 

 

几乎是一种慈悲

呼吸、阴影或沉默的移动

母亲虔诚地作揖、跪拜

对菩萨说着心里话

 

她匍匐在在菩萨前

如此微小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万物沉眠，光如灰烬

似乎在顺从消逝

2019-8-5

 

我还是喜欢你对我笑的样子

 

我还是喜欢你对我笑的样子

喜欢你对我说亲爱的，亲爱的

月色美得醉人

我行走在你的呢喃里

忽然流泪

 

嗯，“我仍然是

一个小女孩，哪怕只是你的小女孩”

 

我在此刻的夜里

当我说“我”时

我正穿过你施与我的

欢喜、失落、惆怅、撕扯……

 

哦，亲爱，我就要睡去

梦中，你提着拉杆箱在村口下车

条纹的白衫，灌满了清风

2019-8-6

 

我想起你了

 

1，

麦笛儿，八月又去了四天了

 

还有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它构成我，打败我，成就我

其中

一株牵牛花藤

偷偷地从篱笆那边爬到这边来了

 

我喜欢它们的蓝

你看

一只白蝴蝶沉浸于自己的快乐

就要飞起来了

 

晚风又起

我轻轻提着花一样的裙摆

关门、闭户，把脸，埋进夜里

 

我端坐在这深深的暗里

像一朵牵牛花，开放、合拢

 

我想起你了

 

2，

麦笛儿，秋天就要来了

杨树叶子沙沙响着

寂静在乡间小路沙沙响着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片叶子轻飘飘的

只有我的目光

在它落下的那一刻

想起它在二月里爆芽

与我共有春天的气息

 

3，

麦笛儿——或许我要对八月说谢谢

对所有的，说谢谢

 

嗯，麦笛儿

我知道，它们都将离开我

我能听见体内滋生出的苍老

和那种远古的原始生长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惟有感谢。

惟有感谢！

 

麦笛儿，而今

园子里的青橘子已经长大

满是好闻的香味儿

2019-8-4

另一个世界

 

带着两个女儿逛商城

“两个都是你的女儿吗？”导购问

“当然。”

她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而后告诉我她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白白净净

引产下来还是活的

“你真幸福”

我笑了

当我抬起头

看见她依然沉浸于自己的回忆

十年前

在某个小县城的某个医院

白房子静悄悄的

一个母亲转过脸去背对太阳

抱紧自己

之后是长时间的寂静

嗯，她不知道

自己是怎样淹没于那些日子

现在，她的眼睛充满微妙的东西

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2019-8-3

 

普通人的早晨

 

晨风吹来

爬上白杨树上的牵牛花

仿佛安安的快乐

单纯、饱满，带着阳光

 

我的小荷塘，我的柚子树

像直接从绿里长出来

，

我仍相信人间美好

相信蔬菜，种子

和供奉在妈妈神龛上的菩萨

相信你

 

你切土豆丝

当我们把饭菜端上桌

我洗好的被单

还在门前的屋檐下滴水

20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