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暖,是春天的样子了。
蚕豆花开了。油菜花渐渐热闹起来。走在路上,看见的黄黄绿绿,是三月的喧哗。
那些去冬烧过的茅草根里冒出碧绿,是新生的草。杨树发芽了,说不出那种颜色,不是绿,不是红,介于红绿之间?
看见一位婆婆,八十岁了,她卖了菜回转,拖着小板车,步履迟缓。我知道她的大儿子前不久车祸去世,不忍朝她看。从我搬到瓦池,她就一直卖菜过活。她还有两个儿子。老二离婚后精神出了问题。听说老幺好,他们住的房子就是老幺赚钱建起来的。
如果她只有一个孩子……
活着的人总归还是要活的。
在楼上拖地,正好下课时间。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入耳,不着急,就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操场上,孩子们跑着、跳着、叫着,他们已经脱了厚厚的棉衣。春光明媚,蓝色的天空,缓缓漂移的云朵。
云朵下的水杉。水杉还是冬天的样子。水杉的春天总迟那么一点。
手机单曲循环着《枉凝眉》。这些年来,我一直爱着《红楼梦》。宝玉、黛玉、宝钗、王熙凤、刘姥姥、贾母、鸳鸯、紫鹃、袭人……花气袭人,大约只有宝玉才想得到。我不喜欢宝钗袭人,却从内心里希望自己可以与她们一样会做人。可是做不到。
依然临《苕溪帖》。许是熟练的缘故,自己觉得比以前略好一点。又想,会不会写油了?且不管。每日里的空白,总需要一些东西来填充。这安静地书写,总比无所事事的闲散来得好。
需要买一些好的纸、笔、墨来临小楷。
去小超市买海带豆腐。窄窄的街道上,路上的摩托车、电动车、三轮车、面包车、小轿车、大货车。在学校门口卖包子馒头的女人。贴锅盔的男人。流浪狗。油漆店。五金店。理发店。粮油店。杂货店门口,扫帚、拖把、太阳帽、草帽、胶鞋、洗衣板、洁厕剂……他的电视机的音量一直开得老大,离老远就可以听见“这一张旧船票是否可以登上你的客船……”我瞄一眼,花花绿绿的荧幕上永远都有人在那里跳舞。
人总是在新的一年期待新的变化,但又总不免重复从前的生活。其实,人们一直追逐着、奔忙着,有的喜悦,有的悲伤。我也一样,淹没其中,像春天的小草。
午后,与一个朋友电话,问她在哪里,做什么。她说在吃饭,想过些日子去广州。又说在这里呆够了。
广州我没有去过,小时候家里有辆自行车是五羊牌,广州的。在我刚学裁缝出来的时候好多人要我过去。那时都往南方跑,好像广州深圳遍地是金。我那时在县城开一间只有几平米的小店,收入却还好,并不想出去。今年春节过后,小弟一去深圳就交了首付买房(在东莞买的房,便宜一些),他说以后每个月要还五千块钱的房贷,要过苦日子了。他毕业后就在那边工作,买房是迟早的事。
友问我最近好吗?
还好。我平淡地。只是心中翻江倒海百感杂陈。
友却长叹一口气,说又是新的一年,不知今年怎样?
怎样都是过。
人和人不一样。
我又莫名地期待……
树高千尺,有起景致。小草伏地,有其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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