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浮动着玉兰的香。

蓝天下，紫玉兰，白玉兰，一树树向上。

路边，偶尔能见到零星的油菜。大约是往年落下的油菜籽。还等几天，油菜盛大的花期就要到来。只是现在的郊区，已经难得看见油菜地了。

以前，妈妈种大片大片的油菜、麦子。油菜开花、结籽、鼓荚、饱满、成熟、收割，然后换一年的菜油。余下的卖了，买农药化肥。光景好的话，还可以添置几件夏衣。麦子价钱没有油菜籽好。麦子卖出种子钱，余下的就留着换面粉，面条。这当然是换不完的，换不完留着熬麦芽糖，喂猪。我妈说麦子喂的猪皮薄，肉嫩。

久远的记忆了。

走过几个十字路口，拐了几道弯，就到了他现在的工地。我是打着电话一路问过去的，现在的路几乎一个模子，对于我这样的路痴来说，叫我分辨清楚，实在是有点为难。

路上冷清如太古。想起看过的一些报道，说所谓的工业园大多闲置。据我所知，公安县还好，几个大企业都在这边建厂落户。只是觉得如果住在这边，还是不方便。学校、医院、菜场……都不到位。

纺纱厂门口，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站在那张望。她在等公汽。这里少的士，一般的工人也舍不得花十块八块钱打车。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两千、三千块的工资，不计算着，哪里够一个月的花销？

这世界，穷人还是大多数。想起蘸水笔先生写买菜，绿萝卜比白萝卜一斤贵几角，买的人少，摊主卖不动，不进货了。

还有鸡蛋。超市里的五毛九的鸡蛋比一块二的鸡蛋卖得快多了。我一般买“毛氏土鸡蛋”，我妈说，谁知道是不是土鸡蛋？还不如就买这洋鸡蛋吃。

“超市的东西您都不信，还信哪里呢？”我这样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没底的。没底能怎样呢？家里有孩子，想着 ，多花了钱，照理应该是标签上说的那样。不禁想起我们小时候，哪里听到过洋鸡蛋三个字。

春天真的热起来。我们到达工地的时候，我妈才穿了一件薄袄。她一直怕冷。前两天我看她都穿着长棉服。

“你们可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她一边说一边带着我们往里走。“我今天炖的蹄子加花生米，安安喜欢的。”

我笑着，看着眼前的工地。我们的脚下，新鲜的泥土夹杂着草茎。不远处，水泥管桩堆在地上，在阳光下明晃晃着。

而我，似乎看见拔不尽的野草，在越蹿越高的麦地里等我。我妈在我前面，她抱一抱野草摔在地沟里，对我说：“拔到你杨家爹爹（我们这里爹爹就是爷爷）的坟头，就回家。”

我的手已经乌龟爪子一般了。

过完春天，皮肤就渐渐黑了。可白栀子和白裙子，它们会带着夏的香等我。

眼下，三月近半。这样好的春天，看一会子花，再把跳出来的一星半点记在这里，一晃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