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冬月三十。

   明日就是腊月。俗语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不觉一阵怅惘。怅惘什么呢？无非是日子过得快。快就快吧，留得住吗？

   留不住！

   腊月腌腊货。我们这里通常腌得早，有的十月末就开始了，说开春了腊货就不好吃了。

   我今年一直挨着，直到前一个星期才腌了三刀肉，一副猪肝，二十斤香肠。鱼还没有买，还想等。等大女儿回家了再去买。

以前我家是不买鱼买肉的。

猪自然是自家喂的。一年上头，千盆食，万盆食端给猪，伺候它，等它一天天长大。猪爹爹，妈妈常这样称呼她喂的猪。我也给猪喂食，端一盆倒进猪槽，再快快地走远，要不然，那猪埋进槽里的头一抬起来，一摆，那猪食四散开来，溅得满身都是，一股子潲水味。

我家屋后的小河是几家人共有的鱼塘。春天里放养鱼苗，夏天里给鱼喂青草。等到腊月，选晴好的天气，几家人齐心合力借来水泵抽水，干塘，捕鱼，男女老少，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鱼捕上岸，大的，小的搭配了堆成堆。分鱼是抓阄。每家人笑呵呵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挑回家，选活蹦乱跳的鲫鱼和财鱼投入大水缸里养着。那时妈妈杀鱼，大的必定从背上下刀，掏膛去脏，让肚皮相连而成为可以打开的整片。

那时家里有一口粗陶缸专门腌鱼腌肉。一层层码着，叠放在缸中。肉腌制的时间要长一些，十天半月。鱼看大小，三五天不等。估计腌透了，烧热水，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穿了绳子，挂在竹篙子上，放在腊月的阳光底下去晒。有时鱼肉多了，竹篙子晒不下，爸爸还会搬出芦席铺开，把肉搁上面。

腊货当然不止鱼肉。自家养鸡养鸭养鹅，在腊月都会腌上几只的。这时节，满院子的腊香味，等晒好了，搬了梯子挂在高高的房梁，是一道诱人的生活风景。看了让人觉得心里踏实，满足。

现在都说吃腊货不好。两个女儿也的确不怎么爱吃。我如今置办腊货也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小时候的腊月，家里是要熬麦芽糖，炒米子，刮苕皮子，炸烤饺，打糍粑，卤瓜子花生什么的。

我喜欢坐在灶门口往灶里添柴禾。哄，火燃起来，锅里热气腾腾的，妈妈笑意盈盈，在锅里炒来炒去。厨房里有好闻的炒香，柴禾香。当然，坐在灶门口还有更大的好处就是什么东西只要一弄好，我就可以最先尝到。

那时候的家家户户，似乎都围着一个吃在忙碌。整个村子，漫溢着各种各样的炒香，卤香。

记忆中的年味只是遥远的回忆了。

小寒日，在《婺江文学》发小诗一首，摘录于此。

慢歌行

戊戌小寒，读《禅是一枝花》
“药病相治，尽大地是药，哪个是自己？”
它们散发着草木与雨水的气味儿
静微微地笑
现在，我昨日的孤单古老
我要到菜园里去
哦，雨水打湿了我的裤脚
麦笛儿，你知道吗？夜很安静
屋子里，我们轻声交谈
说到明日的早餐，漏雨的屋顶
嗯，滚开的水，无人理会
自行把电源切断

   《禅是一枝花》并不太懂。但还是喜欢里面散发出来的味道。

   老了，我会参禅吗？打下这几个字，不觉想起贾宝玉参禅被林黛玉打趣的故事来。

其实，宝玉是有福气的，拥有黛玉这样的知己。

   我有吗？

你有吗？

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