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清寒，兼有一轮明月挂在水杉树上，就觉得清寒里有了一份清美。

就这样呆呆坐着，不知做些什么？做什么呢？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

白日里邻居阿姨来坐，说起与我们离得不远的女人癌症，开始化疗了。我惊讶。女人71年的，儿子才大学毕业。

生命无常。能说什么呢？唯有一声叹息。

还剩一个星期，11月就尽了。12月会下雪么？大约是不会的。

心是莫名有些慌乱的。慌乱什么呢？细想，是因为又辜负了一年么？是的，一年年就这样去了，日子一天天静静过着，悲欣交集。

发觉自己和从前一样，心是寂静的，但偏于悲伤。

冬天来得波澜不惊。却不想早早地穿了冬衣。依旧一件小皮衣，一条裙子对付着初冬。皮衣敞着，有几分凉意，脖子上围上白纱巾，就觉得差不多了。

栾树还绿着叶子。那绿是冬天的绿了。黄的，红的，褐色的果子挂在枝头，是有几分苍凉的滋味的。

叶子黄了的银杏树在风中摇曳不止。听不清它们是扑簌簌落还是哗啦啦落，只知道它们就要立身素简了。小时候认识银杏树是在书上，后来看见，觉得宝贝，拾了它们的叶子，夹在书里，觉得真美。

南方的冬天实在不像冬天的。少雪。多雨。淅淅沥沥的，阴冷着。这几天好，难得的晴天，搬出晾衣架，晒出没晒干的，晒干了的，一并挂在太阳底下，心里有小小的满足。

中午，萝卜炖肉。俗话说“萝卜上市，医生没事”、“秋后萝卜赛人参”，萝卜是妈妈种的，还没完全长大，妈妈说，免得买，自家的菜，边吃边长。送安安上课去时看见人家门口切了萝卜条在晒。我是喜欢吃萝卜干的，腌好的萝卜晒干，上坛，用稻草封住坛口，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加红辣酱，生姜，蒜子拌一拌，淋几滴香油，是好看又好吃。我喜欢腌萝卜干脆生生的响声，咯吱咯吱的。

小时候地里的萝卜是圆头的，白的，红的，那时的长萝卜是绿皮。

我喜欢生吃萝卜。记得怀孕时，站在菜地里，看妈妈在地里劳作，自己扯一个萝卜，用指甲剥了萝卜皮就这样吃。妈妈看我用手指甲剥，担心我的指甲疼，要用她手上的铲刀给我削皮，说她可以用萝卜叶子擦铲刀。我说手剥的更好吃。后来听人说炒青菜最好手撕，味长。想来萝卜青菜是一样的。

冬日日短。5点半天就暗了下来。在暮霭苍茫中疾走，感受到深深的寂静。

其实也不静，喜马拉雅里，《红楼梦》的原文阅读正读到《史太君两宴大观园 金鸳鸯三宣牙牌令》。我是喜欢刘姥姥的，喜欢她的“一两银子也没听见个响声，就没了。”喜欢她的“去了金的，又是银的，到底不及俺们那个服手。”喜欢她的“这个菜里若有毒，俺们那菜都成了砒霜了。哪怕毒死了了也要吃尽了。”

想来想去，一定是因为自己也与刘姥姥一样是乡下人吧。乡下人的苦，乡下人的卑微，如此切近，如此真实。

蒋勋说把《红楼梦》当佛经来读。我不懂佛经，只当《心经》里的“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是庸常日子里“阿弥陀佛”。

夜里的灯光一盏盏。匆匆的车辆其实是匆匆赶路的人们。那样的声音远去，紧接着又有声音传来，此起彼伏，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