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雨,滴滴答答。
我在雨声里临帖。方寸间,繁华没落,远去的时光轻薄得如一页纸,一阵风就可以吹动它们。
午休,居然睡了一个小时,醒来,不觉笑了。原来,一场好的睡眠也是可以让我满足的。我喜欢容易满足的自己。
雨天,冷。光线也不好。暗哑的,沉闷的。不觉想起小时候,小木格子窗,没有玻璃,冬天蒙一块塑料胶纸,开始那胶纸还能透一些光,随着日子流逝,那胶纸蒙了灰尘,光就越来越暗了。那时的农村,偏偏又喜欢停电,黄昏时分,那屋子就黑咕隆咚了。
我一直记得那间屋子。一张床。一个白皮柜子。一张桌子。桌子当写字台,那上面有我不多的几本书,我还在那上面插了一枝塑料花,是插在白瓷瓶里。白瓷瓶上有一红衣仙女,衣袂飘飘,很生动。那瓶子是从哪来的?我忘了。
我在那张桌子上画过许多次图。是服装裁剪图。那桌子小,画不下成衣片,我缩小了比例画,一次一次。裤子的,衬衫的,风衣的,西服的,裙子的,中山装的,大襟的……各式各样。西服对工艺要求高,裁缝铺里做出来的领子,就算放了衬里,也没有买的挺括。中式服装不同,只要手工好,仔细,就可以做出现在想要的味道。
我写这些时,不知怎地想到“生命之珍贵美好,是每一件皮囊下都藏有大海的自由。”
是这样吗?是我们皮囊里包裹的灵魂在追寻一种自由吧。这样的自由无处不在,却不可言说。又或者说是我力有所逮,表达不出。
三点半送安安舞蹈课。经过一处半拉子的工程时,看见一个老人靠在一处墙角。他半坐半躺地蜷缩在一堆破烂的衣物里,灰白的头发,脏兮兮的,蓬乱着。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迅疾地收回了目光。这冬天,他怎么过?我想,又默默摇了摇头,不知怎地,我脑子里跳出贾平凹的《废都》里的句子,“躺在哪里不是夜里。”是的,躺在哪里不是在这个世界。
生如蝼蚁呀!
下午四点至五点,在书店翻阅《浮生六记》,不免又为芸娘叹息。那样好的芸娘,并没有落得善终,这个被林语堂称为中国古代最美的女子,在丈夫沈复的笔端,制荷花茶,清雅又活泼,为夫家操持家务,却是除了丈夫谁也不喜欢的人,最后被逐出家门,客死他乡。沈复说“恩爱夫妻不到头”,似乎有理。
走出书店,天已暗淡。车来车往里,淅淅沥沥的雨落在水泥地上有冷冷的波光。我站在街头,撑开伞,默看各色人等,有一种重返人世的小欢喜。
冬日漫长,偌大的天空下,一些不被察觉的细节,一些不同的人,其实就是不同的我们。
2018/11/10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