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记卤菜店在菜场拐角第一家。玻璃罩子下摆满了各色卤菜，牛肉、猪肉、花生米、火腿、香干、肥肠、鸡翅、鸡腿……逢年过节，还有花糕、丸子、扣肉……

我只要买卤菜，就在这家买。开始是因为认识，后来觉得他家菜品不错，也就没有想过去别家了。

我对这家卤菜店老板是熟悉的。

男老板高高瘦瘦，他起初做木匠，后来与他老婆一起开酒坊，做木匠和开酒坊的时候他们也一直种着地，再后来开这个店。女老板是个模样周正的女人。两口子很般配。

这个店他们夫妻打理，生意好的时候忙得不可开交。大多是男人切菜，女人招呼顾客，称称，收钱。

前几年我看见他们一家三口，男人，女人，儿子。儿子眉眼像父亲，也勤快，围着围裙，低着头，给人称称，调料，那时他读大学吧，额头上有冒出的青春痘，卖菜却很老练的样子。若有人说他家的菜价贵了或是挑剔几句，他也不恼，微笑着，只说我们这是自己的房子，不要租金，价钱您放心。

我对女老板说：“你生了个好儿子呀，又勤快颜值又高。”

小伙子朝我看一眼，白净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昨天我去买菜，前台就女老板一个人忙着。

“今天怎么不见你家男老板？”我问。

“哦，我儿子要结婚了，房子装修，他过去有一点事，请了师傅在帮我。”女人边答边忙活着。

“你儿子都要结婚了呀？好快。”

“二十五啦。”女人笑。

“现在二十五结婚算早啦。”旁边有买菜的人接话，说：“不比以前，现在的伢们三十岁不结婚的铺起一层。”

后来，我在那等女老板切菜，她告诉我说他们在“楚韵天下”买的房子花了九十多万，又在下面的南平镇给儿子开了家店也花了四十万。

“你们蛮能干呀。”我真心赞。

“哎呀，可以说是一辈子赚的钱全部掏空了。”女人说。

“哪里就一辈子了？你们都还年轻呢。”

“五十啦。老啦。”女人笑。

“不老不老。”我连声说，“你看现在好多过四十了还在生二胎，还不是要养大要操心结婚的。”

“这也是。”女人叹气，“我三十六那年怀了一个，我家婆婆说我年纪大了，流了。哎……”

“一个有一个的好。你看我，两个孩子，难呢。”

在菜市场，没有人会注意一个卖菜一个买菜女人间的对话。

在这个早晨，一些人不紧不慢地走着，还这样早，买菜的人就把一家人的菜蔬准备好了。想想，天下再大的事，也不过这一天天的日子。

这时，一个妇人过来买他家的牛肉火锅。女老板喊：“后面的牛肉火锅好没有？”

“来啦。”有人应答着，快步把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火锅端了过来，摆在妇人面前。

新出锅的牛肉油亮亮的。我也称了一斤，红红的辣椒，花椒浮在油汤上面，有浓浓的辣香味。

2018/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