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脱了鞋袜,把裤脚高高卷起,把袖子也高高挽起,在码头边走边玩。
清清的长江水一碧千里,一波一波地扑上岸,又一波一波地退去,像一群调皮的孩子。安安自是欢喜得不得了,用脚踢水,用手撩水,在水泥铺成的码头上跑来跑去。
我只是笑,看着她,觉得日子无限地好。岁月也无限地好。
她也找来圆、扁、薄的石头打水漂。她身子斜倾,手势尽量与江水保持平行,眼睛也看着前方,但那石子只是在江面上飘一下,就旋即沉了下去。
这并不影响她的开心。那石子落水的声音是好听的,她捡石子的心情是愉悦的。有时石子就落在离她很近的水里,她俯身拾起,把那石子给我看,恨不能跳起来。
我被她的快乐所感染。我也脱了鞋袜,与她一起站在水里去了。
江水有一点点凉。不过,这凉恰到好处,一丝丝,一缕缕,反觉亲切。
江水轻轻扑上来,温柔的样子。我也打水漂,也是打不像的。不过笑笑罢了。
江堤那边有人端着菜络子过来洗菜。是个五十出头的女人,她说停水了。女人一边在江水里淘菜,一边和我说话。
安安见了觉得稀奇,问:“妈妈,还可以在这里洗菜呀?”
我笑:“当然。我们小时候还在屋后面的河埠头洗衣清衣呢。”我停顿,做一个撒开被单的动作,说:“我们那时把被单往水里一甩,一拖,干净啦。”
安安一脸向往。我们那时的寻常,她现在却是极少见了。
又有一个男人来淘米提水。说是停水了。淘米的不锈钢络子有些漏米,洁白的米粒从小眼眼里漏下。男人对着不远处钓鱼的人说:“撒窝子了。撒窝子了。你钓到鱼了要请客呀。”
“没问题。没问题。”那人答。
都哈哈一笑。
又说起原来一淘米鱼就围过来,现在的鱼少了,不知去哪里了?
我说我们小时候放假就放鱼。把洗脸盆蒙一张塑料胶纸,在胶纸上挖个圆洞,撒把粗糠,用绳子系了,沉水,等鱼进去,小半天就可以放一碗。鳑鲏河虾、泥鳅黄鲴、鲫鱼刁子……
那人就说现在的伢们辛苦,一天到晚到要补课,没有那时的人好玩。又现代人有现代人的好,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
江心里不时有水草顺水而下。
想起那句“滚滚长江东逝水”。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时间不会回去,世界不会回去。我们行走在人间,好好过好流水一样的日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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