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

文、莲叶

风吹

 

风吹江面

风吹行驶的船、掠过的水鸟以及江滩上零落的人

 

而一些叶子从不同的树木和方向

落在江岸，彼此遇合

 

初冬寒凉

裸露的石头，有随性的安静

 

缺口

 

又阴。芦苇、蒲草及河畔的红蓼花

在微寒的风中，渐老

这时间早有定数

你瞧：我也在秋风中一点点老去

入土或者化烟

哦，我的右手握紧左手（嗯，就是这样）

而秋天静美

鸟叫声依旧清脆

叶落之处一朵小花开了

哦，它那么小

新鲜的花蕊，正好可以包容秋的缺口

 

黄昏

 

那天，我在这里

看黄昏日落时的归舟

——你沐浴在余晖里

 

亲爱，你的影子柔软

烙在记忆中

被我的目光真实打量

 

一对黑鸟突然从蓬草里飞了出来

天色暗了下来

 

而黑鸟盘旋着的上升的光

恰好，在我们的前方

 

十一月

 

有什么在刚刚过去的秋天里值得记录

——众生如落叶

 

而母亲在庭院唤我

她温暖的微笑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这么久

 

多少年往矣

我们是彼此的影子

 

多少年后

我们灰飞烟灭

置身荒野，经过一座崭新的坟墓

 

风，一直在吹

 

那只鸟悄然飞走

太阳慢慢下山

小野菊……恍然闪烁

 

有女孩在拍照、奔跑，长发飞起来

我只是在院子里

远远地，看一看她

 

母亲正安静地照看炉子上文火炖的汤

厨房的灯先亮起来

香味尽情舒展

 

门开着，我走了进去

洗刷碗筷，收拾桌子

与母亲说着明天的日子

 

晚秋了

风再一次吹过平原

风，一直在吹

 

远

——兼致颜彦

 

早起，开窗，见木棉花开

时时闻听鸟鸣

岑河。细雨。斜风

深秋太薄了

比不得你的小脸有光，极灿烂

此时的你，扑脸、描眉、点唇

在手机的音乐声里轻轻摇晃自己的青春

 

我在寂静的窗口

——落叶无边

而桂香的味道让我着迷

我竟然忘了

我的一侧是秋，一侧是你

嗯！其实，近在咫尺

我看不见你的秘密花园

 

记起儿时春天

粉衣白裙，那个走远了的人

与我，隔着一朵花开的距离

在更远处

 

在岑河秋收农场

 

原谅我。那藏不住的泪水

我还是不想让你们看见

 

我装着往池塘里投小石子

投下去就没有了

再投，又没了

 

而我的眼前

睡莲、橘子、桂花、葱兰 ……

在十月的风里是有着鲜艳的笑容的

 

这很好！这招魂的画卷

在秋收农场的天空下铺着

光，就在它们旁边涌动

 

神啊，其实我就在这里

请让光也拢着我。拢着寂静尘土 

 

花开，有时

 

池塘边，那个骑着脚踏车的少年已然远去

秋光里，他的鬓角斑白

 

而这苍老的秋日里

满池残荷的影子将昨日拉得老长

 

哦，那时的花影、清风和雨打荷花的香

蜿蜒着，漾动在宽阔的池塘

 

哦，影子越来越淡

我看见的少年的那半张脸，有清晰的轮廓

 

《圣经》里说，"有时!"

这两个字，溢出眼泪，仁慈，神态绝望

 

深秋

 

多冷清呀！细雨与深秋正紧紧拥抱

我抱着自己。我望着窗外

云天之间视线模糊

 

我不再看

哦，我在这

耳边还垂下了一绺儿头发

 

嗯！深秋安静得可以埋葬一切

包括我的沉默

和提前到来的冷

 

空

 

1，

 

两旁的树木在向后退

一些鸟小小的身影

轻轻地掠过

又淡淡地，没入天空

 

2，

 

灰色的天，细雨、微风

有人在台上笑

有人看

灰色的屋顶上，柚子树的树冠

摇摇晃晃着水珠儿

 

3，

 

岑河。平原上宁静的村庄

除了摩托的突突声

还有橘子的香味、葱兰绿色的茎管……

 

原野孤寂。原野的深处

一阵风远远地传来

 

我踏上一条寂静的小路

日光里，收割后的稻田是秋天

 

4，

 

一觉醒来，凌晨三点

这茫茫的夜多么好

黑多么好

我的视线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

然后我完全隐没

 

5，

 

所有的人都走了

只有睡莲，在深秋的凉风里

保持沉默，它依然碧绿，开花

 

我转身

一些面孔熟悉又陌生

 

而灰色的地面上

许多叶子裸露在这空旷的人世

在秋风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