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命

·莲叶

       我 一个人静静地漫步，眼神有些迷茫。也许，在遍野的绿看来，我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追赶着什么？其实，有什么可寻的，又有什么可以追赶？这世间，除了四季的轮回与内心的触摸，一切不可寻，一切不可追。

       这些日子，好友的父亲一直在县人民医院里和命运搏斗着。曾经多么健康强壮的一个人，如今灰暗着脸色，躺在病床上。曾经无数次为家人遮风挡雨的一个人，如今只能等着别人的照顾与帮助。我们去看他，他想笑，却是无力，黯淡的目光，却满是对于生命的渴望与留念。是的，他才五十二岁，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他的船只还泊在江边，等着他起航。我不知道，他的心里，还有多少牵挂，多少留念。我不知道，对于死亡，他的恐惧，到底有多大？他闭着眼睛说：“如果是癌症，就不要花钱了。”友哭着对我说：“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命运带走他吗？”

     滚滚红尘，繁华世界，看似热闹，然而，一生只是弹指一挥间。一切终将消逝。我们尘埃般的生命，又怎能抵挡得了时光的潮汐，命运的折磨。

     古语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虽然宿命，却是暗藏了一定天机的。什么是“命”呢？解释不透，无法解释的事情就是命。就像那些本来好好的生命，在瞬间就会消亡一样。还记得我的同桌，一个十五岁的阳光男孩，前一天的晚上他还和我们一起上自习课。第二天，当我走进教室，看到所有男生在教室里吵嚷，大家脸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神情。原来，就在凌晨，我的同桌，莫名地没了。好久好久，我都感觉这不是真的。那个喜欢嘻嘻哈哈，喜欢唱歌的小孩怎么可以没有呢？他还来不及长大呀。

    有人说：人生可问，命运不可问。也是，有谁知道自己的生命开始在哪？终结在哪？我们不过是在冥冥之中被带到这个世界，又在冥冥之中离开这个世界。

      无人可以抗拒与逃避！

      霞，在四十二岁这年，再一次当了妈妈。我们看着她抱着粉妆玉琢的小女露出满足的笑容，都由衷地为她高兴。是的，能不高兴吗？一个普通的，四十多岁的女人，选择再次怀孕生子，一定有它不普通的原因。她的儿子，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在高中毕业这年，永远地离开了她。了无生趣的霞，在婆婆与母亲的看护与劝说下，再次做了母亲，再次活了过来。

     生命，因生命而充满了疼痛；生命，因生命而充满了生动；生命，因生命而充满了希望。我们前行的力量，大约就是牵着命运的绳索，在悲欣交集里，来来往往。

    我一个人走着。这时，前方传来号声、锣鼓声、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间隙间，我还听到女人沙哑的哭声。热闹也罢，不舍也罢，我们总是习惯用各种各样的声音送走去往天堂的人。（是天堂么？）我不知道，我们是要用这样的声音来掩饰内心的荒凉，还是要用这样的声音来陪伴远行人寂寞的旅程？

   不知怎么回事，我又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我陪隔壁女孩给她早逝的弟弟送饭的情景：荒凉的坟山上，新起的小小的坟堆起尖尖的包，在一片绿草里，那座光秃秃的坟格外打眼。记忆里，她使劲地在一块半头砖上摔破送饭的碗。我看着她，觉得一切充满了神秘。

     许多许多年过去了，这样的情景依然在脑海里清晰。清晰的还有那薄薄的木匣子……我一直在想，隔着这样薄的木匣子，死去了的人在地下不冷吗？其实，我内心里一直觉得那个小男孩没有死，他好像就在那个薄木匣子里喊着“我要出来……”

    突然间，起风了。旷野的大风卷起路面的灰尘，让原本清朗的天地一下子馄饨起来，让人辨不清方向，真像极了朴素迷离的命运。我的眼泪，没来由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