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爱情

文·莲叶   

   我看着眼前的这张黑白老照片，爸爸妈妈并排站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妈妈正在打扫房间，扭头问我：“怎么啦？”我说：“妈妈，你看你和爸爸，真逗！”妈妈看了看他们的照片，半羞半笑：“哎呀，那时候呢，丑得很，也不会照相。”

  “那时候你妈妈多标致---我就没有看见过像你妈妈这样好皮肤的人。”爸爸在旁边笑着说。我是知道的，在爸爸的眼里心里，没有谁比得了妈妈的美。他这一辈子最得意最满足的事情就是娶了妈妈为妻吧。

    爸爸是在二十六岁那年通过他的姑妈介绍认识妈妈的。在农村，在那个年代，爸爸这个年龄绝对算得上大龄青年了。爸爸家里弟兄姊妹多，而妈妈他们才姐弟二人，因此我外婆一心想着把我妈妈放在家里吃老米------也就是招个女婿进门吧。

   爸爸多次在我们面前说起妈妈年轻时的美丽-----齐腰的乌黑大辫子， 白里透红的脸庞，漂亮的丹凤眼，苗条的身段。妈妈那年不到二十岁，正是如花般的少女。当初第一次见到爸爸，妈妈心里也是不愿意的。我有时也和妈妈说：“妈妈，你怎么就看上爸爸了？他这么矮，还比你大许多。”妈妈总是笑笑：“谁愿意啊？还不是你外婆逼的！”爸爸总是得意地说：“那你还给我做鞋子？”“我还不是看你可怜------你不知道你爸爸那时多可怜，第一次来和我相亲，就穿着双破了洞的鞋子。”

  也许是缘分吧，不管妈妈当初愿意不愿意，爸爸妈妈还是结婚了。婚后的妈妈包揽了公公，婆婆，小叔子，小姑子的鞋子 。我最早的记忆，就是妈妈在晚上就着朦胧灯光纳鞋底的情形。我趴在妈妈身边听爸爸给我们念小说，讲故事。一盏灯火，四个人围着，暖融融的气氛。妈妈读书不多，爸爸喜欢教妈妈看书，认字。有时他们也会带着我和弟弟跑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湖南花鼓戏。妈妈那时最常哼唱的就是【刘海砍樵】里面的“刘海哥，你是我的夫---”，还有【天仙配】里的“你挑水来我浇园------”一脸幸福的模样。

   爸爸是不喜欢在外面去做工的，所以家里种了不少地。那时种地很辛苦，所有的农活都是人工操作，在我的的记忆中，爸爸时常一个人包揽所有的重活，生怕妈妈累着的。而妈妈心疼爸爸，就算爸爸不让她做，她在安置好我们姐弟俩之后，也会和爸爸在一起劳作的。我温暖的梦境里，经常会有这样的画面：柔和的月光下，爸爸赶着耕牛在碾滚稻子，妈妈坐在旁边陪爸爸说话，寂静的夜晚他们低低的笑语流淌在如水的夜色里。

   妈妈是个很会生活的女人，一家人的起居食宿安排得井井有条。爸爸是个不太讲究穿着的男人，每次出门，妈妈总是替他打点好一些。衣服啊，鞋子啊，甚至连扣子也会帮他扣好。有时爸爸嫌麻烦，妈妈总是不厌其烦地对他说：“你走出去精精神神的，也是长了我的脸啊！”爸爸这时总会露出孩子般的笑脸，由着妈妈去拾掇他了。

   在爸爸妈妈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盖起了当时村子里的最好的楼房。爸爸妈妈也从结婚时的什么也没有到高楼矗立，也引得村子里很多人的钦佩与羡慕。而因为房子与弟弟的婚事，也令家里借了一些外债。而就在这年，四十八岁的妈妈，万万没有想到爸爸会高血压中风，从此，生活的重任全落在了妈妈柔弱的肩上。

  如今，十二年过去了，妈妈不仅担当起了照顾爸爸的重责，还凭自己的努力还完了所有的外债。爸爸也从当初的卧病在床，到现在的生活自理，这其中求医问药的艰辛，不离不弃的照顾，都验证着妈妈深深的爱，浓浓的情。而妈妈从风姿绰约的中年，到现在的满头白发，爸爸依然会用含糊不清的口齿，笑着对我们说：“我就没有看见过像你妈妈这样标致的女人！”妈妈依然会半羞半笑地说：“老都老了，还标致个啥？”然后用眼睛瞟着爸爸，幽幽的说：“你爸爸现在活着多好啊，和我作伴，就算什么也不做，我回来了看见他，最少心里踏实！”而我，总会在这一刻，眼睛里会含满热泪，悄悄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