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

    文·莲叶

   夏日，黄昏缓慢而悠长。我独自走在僻静的小路上，草丛里有抖动翅膀的小蟋蟀发出天籁的声音。

    星星，微弱地闪烁。夜，附着成熟的忧伤，渐渐沦陷在无边的幽微里了。

    回忆起小时候的夏夜，大家坐在院子里聊天。我用一把团扇若有若无地赶蚊子。扇面薄如蝉翼，画着体态婀娜的仕女。隔壁的奶奶问妈妈：“秀，我看着你长大，你看，一晃你孩子都这样大了。”妈妈笑：“可不？我都三十啦。”我转头，看一眼妈妈，三十！呀，三十了呀！我要等多久才可以长大呢？

    白天与黑夜。时间如奔马！日子似乎被剪切过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抵达到了时间的对岸。瞬间，年龄从儿童到盛年。现在看，三十岁，多美！

    记得格外清楚的一次，是在二十七岁那年和妈妈一起逛街，我嘻嘻哈哈和妈妈说：“妈，我离三十不远了呢。”妈妈扭头看我，笑：“我怎么以为你才十七呢。”我大笑，引得店铺的女人莫名其妙地看我。那时的我，未来还很漫长；那时的我，在时间里还是肆无忌惮的孩子。

    一天天，一年年，我们活着。或欢喜，或悲伤。光阴如花。蓓蕾。初放。盛开。萎去……日子在一下一下里，如初击鼓点，慢且有力，击中的恰是我最柔软的内心啊！时值盛年，我的恐惧感却与日俱增。

    近来，我很少再读雪小禅的文字了。那些薄凉的文字，曾经在某一刻里恰合我的心情。突然觉得，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喜欢安定悠闲的心情了。

   在离家一百米远的雅芳山庄，每天里都有一群跳广场舞的姑姑娘娘们，大声地说笑，愉快地起舞。安安每天里吵着要去，我拗不过她，也只好带她前往了。在欢快的舞曲里，孩子总是闻声而动。她拉着我一起跳，我起先总是扭扭捏捏着。这两天，我居然也和她们一起跳起来了。在放松身体的那一刻，我的心情也随之轻松。

    惊讶与感慨。或许，我的天真与温暖一直都在吧？！

    想念小时候的自己。两条黑溜溜的麻花大辫子，一件白上衣，一条蓝裤子，一双白球鞋。走路总是一蹦一跳的。干净。清爽。快乐。

    月亮升起来了。它挂在那儿，安静，安然。此刻，它是我心底小小的涟漪，黑暗中泛着珍珠般的晕彩。时间嘀嗒，从我的指缝中溜走。我又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外婆刚刚去世，外婆对我多好啊，可我却是那么地害怕。一个人睡在属于自己的小屋里，不敢看窗外，总觉得她就站在窗子前唤我。于是，我总是把灯绳栓在床头，一点点响动，我就立刻拉亮灯，让房间里充满柔黄的温暖。我对自己说，不怕！不怕！我甚至偷偷折了桃枝放在床底下，因为我听说桃枝是可以辟邪的。死亡，真的就那样可怕么？

    爸爸妈妈一天天老了。昨天回家，妈妈熬了绿豆稀饭。一粒粒绿豆，一粒粒米粒开成了花，笑笑的模样。稀饭盛在碗里稍凉了会，面上就浮着一层米皮儿了。我吃一口，有淡淡的清香在舌尖起舞。我说：“妈妈，您熬的稀饭越来越好吃了。”

     爸爸说：“哪里？你妈现在做的饭没有以前好吃了。” 他看着妈妈，坏坏地笑。

    “我现在做什么你爸爸都说不好了。”妈妈一脸的委屈。

     难不成他们两个真的成了老小孩了？
  
     光阴如花，又开成了初时的模样！

     我看着镜子，里面的女人神情平静，脸上泛着温和的光泽。我笑一笑，盛年如花啊，在时间的河流中，我知道，我有必要努力握住这最后的美好。

      流年似水！